1944年1月至7月18日(第20/25页)
克鲁曼修柏 5月10日,星期三
6点起床,吃了一顿极丰盛的早餐,然后拖着一个极重的皮箱离开。我因为没有特别旅行证,本来很怕得从头站到尾,幸好一位好心的乘务员让我使用为“铁路管理人员”预留的私人车厢,把我反锁在里面,我就这样一路独自躺在椅垫厚实的座椅上。阳光照进来,很舒服。
下午3点到达克鲁曼修柏,发现罗玛莉·舍恩贝格还赖在床上自怨自叹。
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柏林,不计一切后果,甚至不惜撕破脸。我了解如果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太久,一切都会变得十分遥远而不真实。算我运气好,从现在开始,每个月我都必须在柏林待上至少十天。
苏军已收复塞瓦斯托波尔。德军的反抗似乎并不激烈。
5月12日,星期五
舒伦堡伯爵从巴黎回来,带给我们许多小礼物。罗玛莉·舍恩贝格的阿姨葛蕾特·罗翰邀我们去她们在波希米亚的别墅西希罗城堡度周末。伯爵已同意同行,但我们都很想摆脱他的助理。后者是不是上面派来监视他的内线?
西希罗 5月13日,星期六
到餐馆吃了一顿极美味的烤鹅午餐后,启程赴西希罗。自从1939年3月德国兼并捷克后,现在想进入所谓的“保护地”,必须持有特别的通行证。舒伦堡伯爵替我弄到一张,有效期七个月。穿越山区那一路上景色极美:广袤无人烟的森林绵亘,山顶覆雪。驻守捷克边境的警卫仔细检查我们的驾驶员;他是一名士兵,而现在有很多逃兵都躲在保护地境内。当局时常突袭检查各村庄,希望借此捉住他们。
到达西希罗时,她们家六个女儿里只有一个在家,原来全家都去隔壁小村庄“图尔瑙”探望刚割了阑尾的小女儿。她们似乎并没有预期我们会来,令人有点尴尬。幸好罗翰伯爵和舒伦堡伯爵一见如故。我刚刚享受了一个难得的、真正的热水澡。
5月14日,星期日
上教堂,唱诗班用捷克语唱圣诗,极美。接着参观城堡产业。天气不冷,但著名的映山红与杜鹃花尚未盛开,不过这里的春天来得仍比克鲁曼修柏早,草地上到处可见冒出来的郁金香和黄水仙。葛蕾特·罗翰和我们共进午餐。午餐前我先去看他们替母牛挤奶,其中一位女儿,玛莉珍,发了一些给佃农,我也偷偷地喝个过瘾。
饱餐一顿野味佐蔓越橘酱之后,大家全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居然把皮肤都晒红了。可惜明天一大早就得离开。
克鲁曼修柏 5月15日,星期一
罗翰家的小孩在上课前先来道别。她们从8点上到下午1点,然后再上整个下午,非常认真。有好几位家教都住在别墅里。另外还收容了许多从各个遭到轰炸城市来的难民。
我们吃了一顿很悠闲的早餐,直到11点才回到克鲁曼修柏。虽然已预先通知办公室我们将迟到,但有人看见我们从舒伦堡伯爵的座驾里钻出来,立刻引来许多嫉妒的白眼。显然很多人都看不惯我们和伯爵走得这么近。
5月16日,星期二
盟军随时可能入侵欧洲,报上充斥“我们有备无患”的报道,令人无心工作,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同事们陆续因为“家庭事故”消失,通常都意味着房子被炸毁。
5月17日,星期三
我的手风琴大有进步。
5月18日,星期四
刚发现有人趁我去柏林期间,撬开我的柜子,偷走了我的洗礼项链和十字架,还有我存的咖啡。失去十字架令我绝望。我告诉管家,她报了警。晚上我们在家等布兰肯霍恩,突然有一位留髭须的中士大剌剌踱进来,但他对我的手风琴琴艺似乎远比窃案感兴趣。他写了一份报告,搜查了我们的两个房间,什么都没发现。这时布兰肯霍恩出现,还以为警方要来逮捕我。
5月19日,星期五
布兰肯霍恩建议罗玛莉·舍恩贝格和我搬去所谓的“访客宿舍”;那是一栋位于一小片树林中央、十分漂亮的大木屋,专门为某批重要访客准备,但这批访客却一直没有出现。
柯尼希斯瓦特 5月26日,星期五
和罗玛莉·舍恩贝格一起溜到柯尼希斯瓦特住几天。舒伦堡伯爵载我们去,因为他也打算回他自己的乡间别墅,那地方距离梅特涅城堡不远,省了我们坐一趟恐怖的火车。虽然我已向办公室请假,但我们仍然像密谋者似的偷偷在车站后碰面,罗玛莉和我分头走,免得引起太多人注意。我们甚至只提了装衣服的包包,免得被人看见我们提皮箱。
天气虽然不太好,但乡间美极了,丁香和苹果树都开满了花。我们在路旁吃午餐。路程因为罗玛莉耽搁不少时间,她不断看见亲戚的城堡,不时提议转进城堡里去“喝下午茶”,令司机十分气结。后来我们终于在特普利茨停了一下,同阿尔菲·克莱里和他姐姐伊莉莎莱克丝·贝耶—拉图尔喝茶。能再见到他们,我非常高兴,自从1940年对法战役后,我就没来过这里。那个时候,他们好替儿子担心,如今本来前程似锦的长子罗尼已在俄国阵亡,马库斯与查理又都在前线,我发觉可怜的阿尔菲变了好多。伯爵让我们在马林巴德下车,星期天他会来柯尼希斯瓦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