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还是有些孺慕之情在的……
去沈家的路上,平安看着街道上熟人相见相互打躬拜年的喜庆场面,问道:“爹,咱们这样跑出来合适吗?”
“不妨事,你祖父可以应付。”陈琰道。
“也对。”平安心想,自打祖父做了官,可是一天比一天成熟了。
转眼来到郭家,郭恒与陈琰不同,位居天官,与首辅不相上下,无须在意人情,想不见客就不见客,在大门口放个“接福袋”,同僚下属便都知道了。
且今年没再收到关于“小状元体”的投诉,便知道平安的字已经初具筋骨,至少不至于有碍观瞻了。
他终于清清静静过了个年。
给二师祖拜完年后,照旧去大师祖家吃饭。
沈廷鹤同样不喜吵闹,只放进几个关系较为亲近的门生和自家堂侄和远房堂弟一家,摆了个家宴聚一聚。
除了清儿都是长辈,平安还可以继续赖在女席和清儿凑头说小话,一个说百合润肺止咳、清心安神,一个说将整头百合中放入腌制好的肉糜,加少许干贝提鲜,加高汤炖煮,香滑绵软,状若莲花……就这样都能聊上半个时辰。
直到宴席到了尾声,清儿问平安:“找到可以做输液管的材料了吗?”
平安摇头,他几乎问遍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各地官员,没人听说过可以代替橡胶的防水可形变材料,他只好谎称要发明一种军用器材,托锦衣卫帮忙寻找。
清儿告诉他,趁着上次皇帝旧伤复发,她托他爹换药时取了伤口渗出的脓水回去,用不同浓度大蒜素与蒸馏水进行对比试验,结果发现,大蒜素针对陛下的病是有效的。
平安低呼道:“太好了!”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话音刚落,就听见屏风外面的男席上大师祖在说话。
大师祖今天兴致颇高,多喝了几杯,话也多起来,无非是勉励后辈们要治好学、当好官、做好人,席间还着重表扬了自己的爱徒陈琰同志,每次让平安带回功课,只是让陈琰教他破题,陈琰每每都会交回一份完整的文章,虽则公务繁忙,却从未敷衍了事。
有这样的治学态度,何愁往圣绝学无人传承,大家都要向陈琰同志学习。
一片赞许声中,平安如遭雷击。
“平安哥哥,你把眼睛瞪那么大干嘛?”沈清儿问。
“要完。”平安声音打颤。
“药丸?”沈清儿把平安送她的大荷包拿来,从里面找出一瓶消食丸。
平安盯着那堆瓶瓶罐罐:“有没有跌打损伤丸?”
清儿又翻了翻:“有!”
“外用的话记得用酒化开,可是你要这个干嘛?”又清儿问。
“我有个朋友干了点坏事,近日有血光之灾。”平安接过来装进自己的大荷包里。
待到宴席散了,沈廷鹤的几个门生陆续离开,下人们撤去屏风和食桌,平安面前没了遮挡,直接跟他爹看了个对眼。
嗖地一声躲到了清儿身后。
“你过来。”陈琰道。
平安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不!”
“该回家了。”陈琰非常温和地说。
“我今天住在大师祖家。”平安又道。
“有事过来说,男子汉,别躲在小姑娘身后犯怂。”陈琰道。
“那怎么了。”平安探出半个身子:“小姑娘也可以很勇敢,男子汉也可以犯怂。”
陈琰伸手一捞,平安“哇”地一声跑到了院子里。
白氏很懵,一脸疑惑地问清儿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清儿毫不掩饰一脸看热闹的兴奋:“平安哥哥的一个朋友干了坏事。”
转身一看,林月白习以为常地坐在原处喝茶,好像压根没生过什么儿子。
沈廷鹤原本在庭院里与堂兄说话,险些被平安扑了个趔趄:“大师祖救我!”
沈廷鹤将平安挡在身后问:“大过年的,你撵他作甚?”
刚受到老师表扬的陈同学自然不会说,自己笔耕不辍写了那么多文章,都是受人蒙骗了。
便给了平安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回家的路上,平安死活不进车厢,把车夫撵下来,给他一串铜板让他叫车回家,自己跳到车辕上赶车。
君子六艺,平安早就学会驾车了,只是没想到这全景天窗的位置这么冷,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脸,熬到家时,鼻头眉毛冻得通红,幸而带了耳暖和棉帽,否则非把耳朵冻掉不可。
马车驶进甜水胡同,在家门口堪堪停稳,来拜年的人们已经被陈老爷打发干净了,门房小厮和冬青出来迁马车,见是安哥儿驾车,都有些意外。
平安跳下车辕撒腿跑路。
见儿子这样“惨”,陈琰倒有点心疼了,不过白写了两个月文章而已嘛,平安身边名师云集,为什么单单骗他作文章?说明还是有些孺慕之情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