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风起(七)(第2/3页)

自从訾主簿失而复得后,牧嘉志吃了一次教训,便将昔日不近人情的铁血作风收敛了起来,对手下人不再往死里使唤,偶尔也会关怀一二。

能入牧嘉志青眼、在他手下效力的,大多是务实肯干的人尖子,先前被他逼得太紧,反倒发挥不出十成十的能力。

如今牧嘉志管得宽松些了,这些主簿、吏员的办事效率竟是要更胜以往。

这回,两人阔别日久,再次联手,两下里心中都有些打鼓,怕那件事造成的龃龉未消,影响了正事。

但刚一搭上,他们二人便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到底是多年友人,默契是旁人比不得的。

在二人入院时,乐无涯已经穿上了一身格外严整的官服,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缓缓摇荡。

院中弥漫着淡雅的皂角香气。

一张床单并着一件寝衣,在院中随风而动。

牧嘉志见惯了乐无涯不修边幅的模样,乍一见他如此庄重,甚至连冠帽、玉佩都戴上了,领上盘扣系得格外严整,一时间竟不习惯起来。

他刚携訾主簿对乐无涯见过了礼,项知节便从偏房推门而出。

与他素来庄重守礼的形象不同,项知节一扫往日作风,着一身绛色软袍,轻裘缓带而出,领口的扣子还没扣全。

他面若桃花,眼带春风:“牧通判,闲礼勿叙了。”

项知节单刀直入,讲明了自己微服来此的用意,以及自己目前掌握的案情。

一提到工作,牧嘉志顿时精神百倍,把方才的那点不和谐径直抛诸脑后:“要查张凯与上京的通信往来并不难,只是……六皇子是想要私访,还是明查?”

“最好是私访。”项知节娓娓道来,“五城兵马司那边查知,张粤亲信在事发前半月频繁来往于上京与桐州之间,然而抄了张粤的家后,却不见二人往来信件。我正因此事,才到桐州亲访,好叫闻人知府、牧通判与宗同知知晓皇上办理此案的决心。”

“当然,张凯是张粤唯一的侄子,血浓于水,叔侄之间联系得频繁些,也无不可,万不能先入为主、冤了好人。”

“刑部与大理寺领受皇命,派遣特使前往黄州宣县,把焚烧寺庙、抢劫账本的人犯提到上京受审,很快便能查出此人真实身份、是谁家亲信。若该人犯与张凯无关,他家中又没有来往书信作为凭证,张凯就不能算是参与其中。”

项知节停了一停,柔和道:“张燮大学士为大虞鞠躬尽瘁,奉献了毕生心力。若无实证,还该为他留下一点家族骨血才是。”

当然,后半句话他藏着没说。

唯一的官场靠山倒台了,对张凯来说,那才真是势去如崩。

漫长的余生,对他而言,怕是只剩下慢刀割肉了。

牧嘉志满口答应,思虑半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只怕三皈寺的僧侣要遭殃了。”

闻言,訾主簿诧异问道:“怎么说?”

在他看来,三皈寺僧侣所受的全然是无妄之灾,寺庙被焚毁,人也险些出事,怎么还会遭殃?

牧嘉志一改往日的冷面模样,同他耐心解释道:“……了缘方丈乃是当年黄州假宝案中的案犯饶高明。他被人平白污蔑、身负重罪是一回事,可在流放途中逃离,又是另一回事了。三皈寺多年来被这么一位逃犯主持着,那其他僧侣的身份,怕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皇上雷霆震怒,当地官员吃了挂落,怕是会把气撒在三皈寺僧人身上,细细审问。”

訾永寿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那……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乐无涯接过话茬来,“他们管当地官府要了一笔修缮寺庙的钱,不等上京来人,早就跑啦。”

牧嘉志一挑眉:“大人怎么知道?”

项知节娴熟地打圆场:“我离京时,宣县那边有消息传来,我同闻人知府说的。”

说着,他看向乐无涯,钦慕地一笑。

……老师连这也能预料到吗?

由于二人衔接对答得过于顺畅,牧嘉志不疑有他。

事不宜迟,素来行事果决的牧嘉志不肯继续耽误时间,拉着訾永寿一同起身:“我和和谦去找宗同知,与他合办此事。他来桐州后,四方关系都结交得好,消息通达得很。”

项知节温文尔雅道:“辛苦二位。”

这二位领了任务,自行告退后,项知节便转向了乐无涯:“老师,我也要走了。”

乐无涯:?

你是专程来这里占便宜的?

“这回是为着公务而来,得速去速归,一夜也不可留。”看出了乐无涯眉宇间凝结的那点怒气,项知节立即解释,“和上次去桐州一样,有暗卫跟着我来。”

若不是这里设了三道暗哨外加一条狗,防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暗卫怕也是要尾随着他入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