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的埃伦蒂拉和她残忍的祖母 令人难以置信的悲惨故事(第11/18页)
埃伦蒂拉把眼睛露出来,看见那些柑橘果然和她的皮肤一个颜色。
“我这会儿不想让你留下来。”她说。
“我这次来只是想让你见识见识这个。”尤利西斯说,“你看好了。”
他用指甲剖开柑橘皮,又用双手把果肉掰成两半,让埃伦蒂拉看里面:那果子中央镶嵌着一颗货真价实的钻石。
“这就是我们运到边境去的柑橘。”他告诉她说。
“可这是真的柑橘呀!”埃伦蒂拉惊呼。
“当然。”尤利西斯微微一笑,“这都是我爸爸种的。”
埃伦蒂拉不敢相信。她把脸露了出来,用手指捏住钻石,万分惊奇地端详着它。
“有三颗这样的东西,咱们就能周游世界了。”尤利西斯说。
埃伦蒂拉有点儿气馁,把钻石还给了他。尤利西斯还在坚持。
“我还有辆小卡车。”他说,“另外……你再看看这个!”
他从衬衣下面掏出一把老式手枪。
“我十年之内是不能离开的。”埃伦蒂拉说。
“你能走的。”尤利西斯说,“今天夜里,等那头白鲸睡着了,我就会到帐篷外面,学猫头鹰叫。”
他学了一声猫头鹰叫,学得特别像,埃伦蒂拉眼里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那正是我奶奶。”她说。
“猫头鹰吗?”
“鲸鱼。”
两人因为打了这个岔而大笑起来,但埃伦蒂拉重新捡起了原先的话题。
“没有我奶奶的允许,谁都走不了。”
“什么都别告诉她不就行了。”
“她总归会知道的。”埃伦蒂拉说,“她只要一做梦,什么都会知道。”
“等她梦见你走了,咱们早就过了边境。咱们就像那些走私贩子那样穿过边境……”尤利西斯说。
他学电影里的人物那样紧握手枪,还模仿开枪的声音,想用自己的勇敢无畏给埃伦蒂拉打气。女孩不置可否,但她的双眼在叹息,她给了他一个吻,算是道别。尤利西斯被感动了,喃喃地说:
“明天咱们就能看见轮船开过来开过去了。”
那天晚上,七点钟刚过,埃伦蒂拉正在给祖母梳头,那股让她倒霉的恶风又刮了起来。帐篷里,印第安脚夫和铜管乐队的指挥正等着领薪水。祖母数了数手边盒子里的钱,又翻了翻账本,然后把钱给了印第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位。
“拿着。”她对他说,“每星期是二十比索,扣掉饭钱八比索,水钱三比索,再扣去赊账的新衬衣五十生太伏,一共是八比索五十生太伏。你点清楚了。”
年长的印第安人数了数钱,几个人鞠了个躬出去了。
“谢谢太太。”
接下来是那个乐队指挥。祖母查了账本,对一旁正在用古塔胶修补相机风箱的摄影师发了话。
“咱们的账怎么算呢?”她说,“乐队的账你是不是也要付四分之一呀?”
摄影师连头都没抬一下。
“音乐可印不到照片上去。”
“但音乐能吸引人们去照相。”祖母反驳道。
“恰恰相反,”摄影师说,“音乐会让人想起那些死人,然后他们照出来的相片就都闭着眼睛。”
乐队指挥插了进来。
“让他们闭眼睛的可不是音乐,”他说,“是你夜里用的闪光灯。”
“就是音乐。”摄影师坚持道。
祖母阻止了这场争执。“别胡搅蛮缠了,”她对摄影师说,“你就想想奥内西莫·桑切斯参议员多受欢迎,多亏了他带的那支乐队。”然后她语气一冷,总结道:
“你要么把该付的钱付清,要么就自己去混吧。叫那个可怜的孩子负担全部费用不合情理。”
“那我还是自己混吧。”摄影师说,“无论如何,我总还算是个搞艺术的。”
祖母耸了耸肩,开始处理乐队的事。她根据账本上记的数目,交给指挥一卷票子。
“两百五十四支曲子,”她对他说,“每支五十生太伏,再加上星期天和节假日的三十二支曲子,每支六十生太伏,一共是一百四十六比索外加二十生太伏。”
乐队指挥没有伸手接钱。
“应该是一百八十二比索外加四十生太伏,”他说,“华尔兹贵一点儿。”
“为什么?”
“因为华尔兹更忧伤。”乐队指挥解释道。
祖母硬让他收下了钱。
“那好,接下来这个星期,我欠你几首华尔兹,你就演奏双倍的欢快曲子,咱们就两清了。”
乐队指挥没弄懂祖母的逻辑,但他一面在心里理这团乱账,一面收下了钱。这时,一阵可怕的狂风差点儿把帐篷拔起来,在风掠过之后的片刻寂静里,外面清清楚楚地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叫声。
埃伦蒂拉不知该做点儿什么掩饰心中的惶恐。她合上装钱的小盒子,把它藏到床底下,但祖母在递给她钥匙时从她手上感觉到了她的恐惧。“别怕,”祖母告诉她,“刮风的夜晚总会有猫头鹰。”但当她看见摄影师背着他的相机往门外走去时,她显得没那么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