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的埃伦蒂拉和她残忍的祖母 令人难以置信的悲惨故事(第13/18页)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开始发现有小鸟的羽毛在风中飞舞,都是些不常见的鸟的羽毛,荷兰人认出来那正是他那些小鸟的羽毛,是被风吹下来的。司机调整了方向,把油门一踩到底,不到半小时,已经可以看到地平线上那辆小卡车了。

尤利西斯在后视镜里看见了那辆军用卡车,他使劲想拉开距离,但发动机已经没法再加速了。他们为了赶路一直没睡觉,这会儿又累又渴。埃伦蒂拉正靠在尤利西斯肩膀上打瞌睡,这时也被惊醒了。眼见那辆车马上就要追上他们,她做出了一个天真的决定,从杂物箱里拿出了手枪。

“没用的。”尤利西斯说,“它曾经属于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

她扣了好几下扳机,最后把枪从车窗扔了出去。他们那辆小卡车上装载的小鸟被风吹得羽色乱飞,军用巡逻车超了过去,强行拐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便是在那时遇见她们的,那是她们最辉煌的时候,不过,关于她们的经历的细节要到多年之后才会被披露出来,那时拉斐尔·埃斯卡洛纳在一首歌里揭露了这个故事的悲惨结局,我觉得这是个好故事。当时,我正在里奥阿查省四处兜售百科全书和医药方面的书籍。阿尔瓦罗·塞佩达·萨穆迪奥在那一带推销冰镇啤酒机,他用他那辆小卡车带我跑遍了荒漠里的村镇,为的就是同我聊些有的没的,我们无边无际地闲聊着,喝了太多啤酒,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穿过整个荒漠,来到了边境上。那个流动做爱帐篷就在那里,上面还挂了些粗布标语:埃伦蒂拉最棒。快去快回。埃伦蒂拉等着你。不认识埃伦蒂拉等于白活了。各种肤色各种阶层的男人排成的长队弯弯曲曲,没有尽头,就像一条长了人的椎骨的昏昏欲睡的蛇,蜿蜒着穿过街区和广场,穿过华丽俗气的集市和吵吵嚷嚷的市场,穿过这座到处都是行脚商人的闹哄哄的城市的大街小巷。每条街道都成了赌场,每幢房子都成了酒馆,每扇门后面都藏着逃犯。在足以引起幻觉的炎热中,各种难以分辨的音乐和人们的叫卖声汇聚成一股令人惊恐的喧嚣。

在这群来历不明的寄生虫当中,就有那个好人布拉卡曼,他爬上一张桌子,让人找一条活蛇来,他要在自己身上检验他发明的解药。还有那个因为不听父母的话变成了蜘蛛的女人,交五十生太伏就可以摸一摸她,免得大家认为这是个骗人的把戏,她还会回答那些想要了解她的不幸经历的人提出的问题。人群中还有那位来自永生世界的使者,他告诉人们,那只来自某个恒星的可怕的蝙蝠即将降临,它炽热的含硫的呼吸将改变自然的规律,使海底的种种神秘生物浮上水面。

唯一安静的地方是红灯区,那里只能隐隐听见城里的喧闹。来自世界各地的女人们坐在空荡荡的舞厅里无聊地打着呵欠。她们坐在那里睡了午觉,没有一个爱慕她们的顾客过来把她们叫醒。天花板上的电风扇转个不停,她们就这样继续等待着那只来自某个恒星的蝙蝠。忽然,她们当中的一位站起身来,走到种满三色堇的临街门廊上。想去见识埃伦蒂拉的男人们正排着队从台阶下经过。

“喂!”女人朝他们喊道,“那女孩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呀?”

“她手上有一封参议员的信。”有人大声回答她。

别的女人被叫喊声和哄笑声所吸引,也来到门廊上。

“这个队伍已经排了好些天了。”她们当中的一位说,“你想想,每个男人收五十比索。”

最先出去的那个女人下了决心:

“好吧,我要去看看这个不足月的小毛孩究竟有什么金贵之处。”

“我也要去。”另一个女人附和道,“总比坐在这里没事干强。”

一路上不断有别的女人加入,等走到埃伦蒂拉的帐篷那里时,她们已经汇成了一支吵吵嚷嚷的大军。她们不待通报就闯了进去。一个男人付了钱正在尽情享受,被她们用枕头一阵乱砸吓跑了,她们架起埃伦蒂拉的床,像抬担架一样把它抬到了大街上。

“欺人太甚!”祖母喊道,“你们这群小人!强盗!”然后她开始骂那些还在排队的男人:“你们这些胆小鬼!你们男人那玩意儿上哪儿去了,能让人这么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你们这群不男不女的家伙!”

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挥舞着拐杖,逮着谁打谁,但她的怒吼声很快就淹没在人们的叫喊声和口哨声中。

埃伦蒂拉无处可逃,从她那次试图逃跑之后,祖母就用拴狗的链子把她拴在了床栏上。但女人们并没有伤害她。她们抬着她那带顶篷的大床穿过最热闹的街道,就像用链子锁着犯人游街示众,最后,她们像停放灵柩一样把她放在了大广场中央。埃伦蒂拉蜷缩着,把脸藏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哭泣,她就这样待在广场的烈日下,又是羞愧又是愤怒,用嘴撕咬着那根让她陷入这悲惨境遇的狗链,直到有人看不下去,为她披了件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