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的埃伦蒂拉和她残忍的祖母 令人难以置信的悲惨故事(第15/18页)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尤利西斯看见月光下父亲身上泛着蓝光。
“我去看看世界。”他答道。
“这一回我不会拦着你。”荷兰人说,“可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你爸的诅咒都会一直跟着你。”
“随便你。”尤利西斯回道。
荷兰人感到惊讶,甚至有点儿为儿子的决心感到自豪,他目送儿子穿过月光下的柑橘园,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妻子站在他身后,还是那副印第安美人的模样。听见尤利西斯关上了大门,荷兰人开了口。
“被生活教训过之后,”他说,“他会回来的,会比你预想的更早。”
“你这个蠢货,”女人叹了口气,“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次,尤利西斯无须向任何人打听埃伦蒂拉的方向。他躲在路过的卡车里穿过荒漠,为了有钱吃饭、有地儿睡觉而偷东西,但很多时候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享受冒险的快乐,终于,在海边的一个村子里,他找到了那顶帐篷,从那里可以远远看见灯火通明的城市里一栋栋有着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也可以听见夜间起航去往阿鲁巴岛的船只离港的汽笛声。埃伦蒂拉被铁链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但还保持着呼唤他的名字时那种准备随波逐流的溺水者的姿势。尤利西斯久久地看着她,不忍心把她叫醒,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埃伦蒂拉醒了。他们在黑暗中吻着彼此,不慌不忙地互相抚摸。他们一声不吭,满怀柔情,褪去衣裳,直至精疲力竭,那种深藏的幸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爱情。
在帐篷另一头,祖母重重地翻了个身,又开始说梦话。
“那是那艘希腊船到来时的事情,”她说,“从那艘船上下来的全是疯子,他们让所有女人都感到快乐,而且他们付的不是钱,而是海绵,活的海绵,会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像医院里的病人一样唉声叹气,还会让小孩子们大哭不止,因为它们喜欢喝小孩的眼泪。”
她不易觉察地动了下,在床上坐起身来。
“也就是在那一回,他来了,我的老天爷啊,”祖母叫道,“比起阿玛迪斯来,他更强壮,更高大,而且要男人得多。”
尤利西斯一直没注意祖母在说些什么,这时看到她在床上坐起身来,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埃伦蒂拉让他镇静些。
“别慌。”埃伦蒂拉对他说,“每次说到这一段她总会坐起来,但她并没有醒。”
尤利西斯重又把头枕在她肩上。
“那天晚上,我正和一群水手唱着歌,以为是地震了。”祖母接着说道,“大家肯定都这么以为,因为所有人都喊着笑着跑开了,星空之下只剩下他。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我记得我正唱着歌,那个年月人人都会唱那首歌,就连院子里的鹦鹉都会唱。”
接着,她以那种只会出现在睡梦中的毫无旋律可言的调子唱起了那首苦涩的歌:
主啊主,请让我重获纯洁天真
再次从头安享他的爱情
直到这时,尤利西斯才对祖母的回忆发生了兴趣。
“他站在那里,”祖母接着说道,“肩膀上歇着一只金刚鹦鹉,还扛了一杆专门对付吃人生番的火铳,一副海盗瓜达拉尔刚到圭亚那时的派头,他站在我面前,我能感觉到他那致命的气息,他对我说:我绕着地球航行过一千次,哪个国家的女人都见识过,所以我有资格对你说,你是世界上最高傲、最慷慨、最美貌的女人。”
祖母重又躺下,在枕头上抽泣着。尤利西斯和埃伦蒂拉久久没有说话,黑暗中传来祖母惊天动地的鼾声。突然,埃伦蒂拉开口了,声音里没有一丝不安:
“你敢不敢把她杀了?”
尤利西斯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天知道,”他说,“你敢吗?”
“我不能杀她,”埃伦蒂拉说,“因为她是我奶奶。”
尤利西斯这时又看了看那沉睡中的庞大身躯,仿佛是在估量这家伙的生命力,最后他下了决心:
“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干。”
尤利西斯买来一磅老鼠药,和掼奶油还有覆盆子果酱搅在一起,又把一个蛋糕的馅儿掏了出来,把那能致人死命的奶油灌了进去。然后在那蛋糕表面糊了厚厚一层奶油,又用勺子把蛋糕修整了一番,直到看不出任何捣鬼的痕迹。最后,为了让骗局更加完满,还在蛋糕上插了七十二根粉色小蜡烛。
看见他端着那只节日蛋糕走进帐篷,祖母在宝座上支起身子,气势汹汹地挥舞着拐杖。
“无耻的家伙,”她高声骂道,“你怎么还敢把脚伸进这个帐篷里来!”
尤利西斯端出他那副天使的面孔。
“我是来请求您的原谅的,”他说,“特意挑了您生日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