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十一月(第19/22页)
听了这话,大郎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真诚。“确实如此,节子君,”他点点头说,“战后我们做的一些改进,现在公司上下已经看到了成效。如果我们发奋努力,再有不到十年,KNC应该不仅闻名日本,还会蜚声全球呢。”
“太妙了。仙子还告诉我,你们分部的主任是个非常仁慈的人。那肯定对提高士气很有帮助。”
“你说得太对了。早坂先生不仅为人慈善,还是个很有能力和眼光的人。节子君,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一个没有能力的庸人手下工作,不管他心眼有多好,都是一种令人沮丧的经历。我们真是三生有幸,能有早坂先生这样的人做我们的领导。”
“是啊,池田也很幸运,也有一位非常能干的上司。”
“是吗,节子君?我就知道日本电气这样的公司应该是这样的。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公司里担任一官半职。”
“确实如此,我们太幸运了。但我相信KNC公司也是一样,大郎君。池田一向对KNC评价很高。”
“请原谅,大郎,”我这时插嘴道,“当然,我相信你有有足够的理由以乐观的态度看待KNC。但是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真的认为战后所做的那么多彻底改变是有益的吗?我听说旧的管理模式几乎都不存在了。”
女婿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然后说道:“非常感谢岳父大人的关心。年轻和活力并不总能产生最好的结果。可是坦白地说,岳父大人,我们需要彻底改头换面。当今的世界需要新的领导、新的举措。”
“当然,当然。你们的新领导都是最有能力的人,对此我毫不怀疑。可是,大郎,请你告诉我,你有时候是否担心我们跟随美国人的步子有点太仓促了?我举双手赞成许多旧的方式必须彻底废除,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一些好东西也跟糟粕一起被丢弃了吗?是的,有时候日本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跟一个不认识的大人学习。”
“父亲说得很对。我确实认为我们有时候太仓促了点。但是总的来说,美国人是有大量东西值得我们学习的。就拿最近几年来说吧,我们日本在理解民主和个人权益等问题上已经前进了一大步。说实在的,岳父大人,我感到日本终于打好地基,要创建一个美好的未来了。所以,我们这样的公司才能够信心百倍地展望未来。”
“是的,大郎君,”节子说,“池田也有这样的感觉。他最近许多次发表他的观点,说经过四年的混乱,我们国家终于确定了今后的蓝图。”
虽然我女儿是在对大郎说话,但我明显感觉到她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大郎似乎也这么认为,他没有回答节子,而是继续对我说:
“实际上,岳父大人,上个星期我参加了毕业生的聚餐,自日本投降后,生活各个阶层的代表第一次表达了对未来的乐观情绪。大家感到绝不只是在KNC事情步入正轨。我完全理解岳父大人的担忧,但我相信,这些年的教训总的来说是有益的,会领导我们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我也许说得不对,岳父大人。”
“没有,没有,”我笑着对他说,“正如你说的,你们这代人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且你们都这样信心十足。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们。”
女婿似乎想回答,但就在这时,一郎就像先前那样,隔着桌子用手指敲敲酒瓶。大郎转向他,说:“啊,一郎君,我们的谈话正缺你呢。告诉我,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外孙继续端详了一会儿酒瓶,然后气呼呼地看了我一眼。他母亲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对他说:“一郎,大郎姨夫问你呢。你告诉他你将来想做什么。”
“日本电气公司总裁!”一郎大声宣布。
我们都笑了。
“你可以肯定吗,一郎君?”大郎问,“你不想当我们KNC的老板?”
“日本电气是最好的公司!”
我们又都笑了。
“真是太遗憾了,”大郎说,“几年以后我们KNC正需要一郎君这样的人呢。”
这段对话似乎让一郎暂时忘记了清酒,从这时起,他一直显得很开心,大人为什么事发笑的时候,他也跟着大声起哄。只是晚饭快要结束时,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
“酒都喝完了?”
“都喝完了,”仙子说,“一郎君还想喝橘子汁吗?”
一郎彬彬有礼地拒绝了,又转向正在对他解释什么事情的大郎。然而,我还是能想象到他的失望,心里对节子有点恼火,她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体谅儿子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