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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不是叛逆者。你是做好一切事情的人。”
“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你的话如同侮辱。”他气愤地说,“把事情做好到底有什么错?”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你女儿将自己的一生炸掉了。你从不把自己暴露给他人,塞莫尔。你总是将自己隐藏起来,没人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当然你决不会让她知道你是谁。那就是为什么她要炸掉——那种外表。你那些该死的准则。好好看看她对你的那些准则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在我看来,你太精明。这就是你的反应?是吗?”
“你赢得奖品,你总迈出正确的一步,大家爱戴你,你娶到新泽西小姐,看在上帝的分上。这就是你的思维。你为什么娶她?为了外貌。你为什么做这一切?为了外貌!”
“我爱她!我反对自己的父亲,可我如此地爱她!”
杰里笑了起来。“你相信?你真认为自己勇敢地抵抗他?你娶她是因为逃不掉。爸爸在办公室将她骂得狗血淋头,你坐在那里屁都不敢放。是这样吧?”
“我女儿还在那间房里,杰里。讲这些有什么用?”
杰里并不听他的,只顾自己说。为什么杰里把这当成对哥哥讲真话的最佳时机?为什么有些人,在你最痛苦的时候,认为到了让人理解的时候,装做进行性格分析,将这么多年对你的轻蔑发泄出来?你的苦难使他们的优越感变得如此富足,如此宽广,觉得发泄出来是多么舒畅?为什么这成了他对生活在我的阴影里进行抗议的时机?他若要对我讲这些,为什么不在我得意之时讲?他为什么认为是处在我的阴影里?迈阿密最了不起的心外科医生!心脏受害者的救星,利沃夫医生!
“老爹?他真不该让你轻易过关——你不明白?如果老爹说,‘看,你决不会得到我的同意,决不,我不想要这样一半那样一半的孙子,’你就必须做出选择。但是你根本不必选择,决不会。因为他放你一马,大家总是让着你。那就是为什么现在也没人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的面纱没被揭开——塞莫尔,没被揭开。所以你女儿要将你炸飞。你从不正视任何事情,她因此恨你。你把自己藏起来,从不选择。”
“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想我选择什么?我们谈些什么?”
“你以为你知道人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以为你懂什么叫女儿?你一点也不懂。你以为你了解这个国家是怎么回事?你丝毫也不了解。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你所知道的只是该死的手套。这个国家令人恐惧。当然,她被人强奸。你认为她那一路的是些什么人?在外面她当然会被强奸。那不是旧里姆洛克,老伙计——她在那外面,老伙计,在美国。她进入那个世界,失去理智的世界,那里正发生许多事情——你还指望什么?一个来自里姆洛克的孩子,她不懂在那里该怎样行事,狗屎当然要淋到狂热者头上。她怎么会懂?她在外面的世界里像个野孩子。她不会满足的——她还在演戏。迈卡特公路旁的一个房间。为什么不可以?谁不愿意?你为她安排的生活是挤牛奶?为了哪一种生活?非自然的,全是人为的,所有一切。你的生活依据的是那些前提。你还在那位老人的梦幻世界里。塞莫尔,你还和娄·利沃夫一起待在手套天堂里。一个被手套垄断、处于手套的重棒威胁下的家庭,生活中唯一的东西——女士手套!他还在讲述那位卖手套时每选一种颜色都要到水池洗手的妇女的事?哦,哪里,过时的美国在哪里,那个一位妇女有二十五双手套的举止高雅的美国在哪里?你的孩子将你的准则炸到未来的王国里去了,塞莫尔,你还认为你懂生活是什么!”
生活就是我们还活着时的一段短暂的光阴。梅丽蒂丝·利沃夫,1964年。
“你想要美国小姐?好吧,你得到她了,复仇女郎——她就是你的女儿!你想成为真正的美国运动员,真正的美国陆战队员,真正的美国能人,怀抱漂亮的异教徒孩子?你渴望像其他人一样归属于美利坚共和国?好吧,你现在做到了,大个子,全靠你的女儿。这地方的现实就在你的嘴边。在你女儿的帮助下,你已经陷在那堆狗屎里够深的啦,真正令人疯狂的美国狗屎。疯狂的美国!神经错乱的美国!真该死,塞莫尔,如果你是个爱女儿的父亲的话,真该死。”杰里对着话筒咆哮——让那些在走廊等着的康复期的病人见鬼去吧。他们想让他检查新装的瓣膜和动脉血管,想告诉他,因为延续的这段生命他们多么地感激他。杰里大声叫道,嘶声力竭,好像他想做的就是大喊大叫,让医院的规矩见鬼去吧。他是爱咆哮的外科医生之一:你不同意他的观点,他咆哮;你干涉他,他咆哮;你站在那里无所事事,他咆哮。他不做医院要他做的,父亲期望他做的,或者妻子们想他做的。他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高兴做的。他告诉人们他一天中的每一分钟他是谁,在干什么。他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不管是他的意见、他的挫折、他的欲望,还是他的口味或他的仇恨。在他意志的范围内,他从不含糊,从不妥协,他就是国王。他不去浪费时间对自己做过或没做过的事情后悔,或者向他人表明自己是多么令人讨厌。信息很简单:我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没有可选择的。他不愿忍受任何东西,总是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