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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她是局外人才将所有事情弄得一团糟。在多恩的旁边,谢拉是一架衣冠楚楚的非人的思维机器,一根接了个大脑的人体针,是他根本不想触摸的人,更别提和她睡觉。多恩才是那种女人,能使他拥有他以前破记录的运动生涯都未曾得到的技巧:超越父亲,勇敢地抗拒父亲。她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她看上去与众不同,言谈上却和谁都一样。

这是更大、更要紧、更有价值、能使局外人成为你终身伴侣的东西?还是在每个人的婚姻的核心都有某种无理智、无价值、离奇古怪的东西?

谢拉应该明白,她了解一切。是啊,她对那事也有答案……她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谢拉说,她这么坚强,我想,她能自己处理好。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塞莫尔。她是个疯女孩。她疯了!她遇到麻烦。父亲就不能对陷入麻烦的女儿起点作用?我相信他起了很大的作用。我还认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啊,他要妻子回到自己身边——说他多么想妻子回来都不算夸张,这是一位非常想做个好母亲的妻子。这女人极度厌恶被人看成是宠坏的或虚荣的,担心人们认为她对曾经有过的迷人的显赫还那么轻浮地念念不舍。即使闹着玩,她也不愿为家人戴上放在衣橱上面帽盒里的桂冠。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他要多恩马上回头。

“那些农场怎样?”谢拉问她,“在佐格的那些。你刚才要给我们讲那些农场的事。”谢拉的这种兴趣在于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他怎么会想与她有任何关系呢?这些深沉的思想家是他难以忍受长期相处的一类人。这些人从来没有生产过任何东西,或目睹过生产过程,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原料生产,不知道公司该怎样运行。除了一幢房子或一辆车以外,他们从未出售过任何东西,也不懂得该怎样出售。他们从未雇用过、解雇过、训练过一名工人,或被工人欺骗过——这些人毫不了解建立企业或经营工厂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可他们还以为自己知道一切值得知道的东西。所有那些意识,所有那些内省的、谢拉式的、对人们灵魂的暗处和缝隙的关注,都与他所了解的生活背道而驰。按照他的思维方式,很简单:你只要像利沃夫家族的人这样拼命工作,坚持不懈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让一切自然而然、有条不紊地进行,日常的生活便是一个可以触摸的、在眼前展开的故事,一个在深层里波澜不惊的故事;起伏波动可以预料、竞争搏斗也能控制、惊奇诧异也令人满意、动荡不停只是带你前行的波动。你可以完全相信这种潮汐式的波浪发端于海外相距成千上万英里的他国——所以在他看来,曾几何时,美貌的母亲、强壮的父亲、聪明欢快的孩子,他们的组合能与那三头熊的三位一体匹敌[57]

“我被迷住了,是的。很多,很多农场,”多恩说,想到那些农场心里非常高兴。“他们带我们观看他们最好的牛群。多么温暖的牛舍。我们是在早春到达那里的,牛群还没有在外面放牧。它们在房子底层圈养,上面是牧人房间。陶瓷炉子,非常华丽……”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目光短浅。这样轻信一个女孩子的话,很明显,她疯了。她在逃。不可能让她回来到那里。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女孩。有什么不对头了。我觉得带她回来毫无意义。她变得那么胖。我只是在想,她那么胖,那么气愤,肯定是家里出了非常糟糕的事情。那是我的错。我没有那样想。我们都有家。那是一切事情常常变糟的地方。“……他们给我们倒上他们自己酿的酒、小点心,非常友好,”多恩说道,“我们第二次去时是秋天。牛群整个夏天都在山里度过,他们给它们挤奶。夏天产奶最多的牛第一个下山,脖子上挂一个大铃铛,那是第一号奶牛。他们在它角上挂满鲜花,举行大型庆祝活动。他们从山上牧场下来时,排成单行,一号奶牛走在前面。”如果她还去杀其他人那会怎样?连那么点责任心也没有?她干的,你清楚。是她干的,谢拉。她又杀了三人。这事你又怎么想?别说这些来折磨我。我在告诉你!她又杀了三人!你完全可以制止!你在折磨我。你在尽量折磨我。她又杀了三人!“所有人,孩子们、姑娘们、妇女们,这些在整个夏天都忙于挤奶的人,穿上漂亮衣服赶来,都穿着瑞士的服装,还有乐队演奏音乐,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庆典。随后那些牛群都进房子下面的牛舍过冬,非常干净舒适。啊,真的壮观,值得一看。塞莫尔给他们那些牛拍了许多照片,我们能在机器上放映。”

“塞莫尔拍了照?”他母亲问,“我以为如果你难受就不会拍照。”她侧过身去吻了他。“我的好儿子,”西尔维尔·利沃夫轻声说,眼里流露出对大儿子的钦佩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