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章 图尔斯家族(第16/24页)
“那是圈套。那人是个很好的朋友。一个纯化论者。番克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你没有听过他演讲,所以你不放心。”
“但是耐斯的儿媳妇听过。她可不喜欢她听到的东西。”
“丑闻,丑闻。你们这些泥坑里的萨纳坦主义者就是喜欢挖掘丑闻。”
“要是按照我的办法,非把所有这些雅利安人给阉了不可。他们让你皈依了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听说他们叫一些克里奥尔人皈依了。做你的兄弟们,穆罕!”
在阳台上,毕司沃斯先生看见哈瑞穿着背心,缠着腰布,挂着念珠,正在读书。
“你好啊,书呆子!”毕司沃斯先生说。
哈瑞面无表情地盯了毕司沃斯先生一会儿,继续读他的书。
毕司沃斯先生经过一扇上面装着五彩长方形窗格玻璃的门,来到书房。在这里,靠着一面墙,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挤满了哈瑞研究的宗教文学的书。只有少数书是装订好的,大部分书只不过是一摞摞松散的大书页,书页四周镶着棕色的边,看上去不像是印上去的,倒像是污迹晕染的。每一页上都有上面一页和下面一页留下的部分印痕;墨迹已经变成黄褐色;每个字母周围都有一圈油迹。
毕司沃斯先生转身回到阳台上。他头顶在一块明亮的蓝色玻璃那儿,冲着下面阳台上的哈瑞压低声音说:“你好,上帝先生。”
哈瑞哼唱着,没有听见他的话。
“我给你的一个姐夫也起了个名字。”那天傍晚的时候他告诉莎玛。他躺在毯子上,右脚搁在左腿上,用手撕扯着大脚趾上一片断裂的指甲。“便秘的圣人。”
“哈瑞吗?”她说,挺起身子来,意识到她也已经加入了这样的游戏。
他拍打着自己黄色的松弛的小腿,然后用手指按压着皮肉。小腿像海绵一样凹陷下去。
她把他的手推开。“别这样。我就见不得你做这个动作。你应该感到害臊,像你这样年轻的一个男人皮肉这样松软。”
“这就是我在这个地方整天吃那些糟糕的食物的结果。”他仍然拉着她的手,“嗯,实际上,我给他起了不少名字呢。圣灵。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
“两个神怎么办?你有没有发现他们长得像两只猴子?这样,屋外有一个水泥的猴子神,还有两个住在家里的猴子。他们就叫这个地方猴子窝得了。嗯,猴子,牛,母牛,母鸡。这个地方就像一个该死的动物园,伙计。”
“那么你呢?一条只会汪汪乱叫自鸣得意的狗?”
“人类最好的朋友。”他朝上踢腿,他那细瘦松弛的小腿颤动着。他一面继续踢着小腿,一面用手在上面按压着。
“别再做这个动作!”
这时候莎玛的头已经枕在他松软的胳膊上,他们并排躺在一起。
因为放弃了和所有连襟的交往,毕司沃斯先生只有去耐斯家和那里的雅利安教徒为伍。番克耶·瑞已经不和他们在一起了,也没有人愿意谈起他。另一个人替代了他的位置,他自称是一个学士(还是个教授),名叫施乌乐乾。他不是一个纯化论者。他讲华而不实的印地语和极少的英语,而且他对于米瑟的欺凌始终逆来顺受。米瑟热衷于讨论和决议。在他的引导下,他们通过了一些决议,比如教育是重要的,比如娃娃亲应该取缔,还有年轻人应该婚姻自主。
米瑟一向以自己父母的婚姻为耻,他说:“现在都是父母包办婚姻。”
毕司沃斯先生很欣赏米瑟用的这些词语。那天傍晚他对莎玛说:“这就是你们家给你的一切。让你们所有的人都包办结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继续说呀。”
“看看我,”米瑟说,“我就没有包办结婚。你怎么样,穆罕?你对你那包办婚姻感到高兴吗?”
“事实上,”毕司沃斯先生说,“我可不是包办婚姻。我先看中那姑娘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让你先见了那姑娘吗?”只要是和米瑟所不齿的正统概念沾边的无疑就是可耻的。
“嗯,她就在那里,你知道,在商店里,卖布卖袜子卖缎带。我看见她了,然后……”
“然后就神魂颠倒?”
“嗯,不完全是这样。以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不知道,”米瑟说,“不过,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们的结论是我们应该反对包办婚姻。”
“我们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现在,我们怎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我们的观点呢?”米瑟说,毕司沃斯先生注意到米瑟的举止越来越像番克耶·瑞了。“我建议用说服的办法。”
“和平的说服。”施乌乐乾说。
“和平的说服。就像穆罕默德一样。从小处开始。从你自己的家庭开始,先从你的妻子开始。然后继续前进。我要这里的每个人今天晚上回家去,决心把这些话传达给他的邻居。我向你们保证,我的朋友们,过不了多久,阿佤克斯就会成为雅利安教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