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白亩庄园的小梅(第27/46页)

“噢……”阿尔玛再次苦苦思索答案。

芮塔没让她回答。“你真是对我太好了!你不想让我伤心!我已经把你当作朋友了!还有,你的下巴很漂亮,给人踏实的感觉,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芮塔伸出一只胳膊搂住阿尔玛的腰,头倚在她的肩头,热情地依偎着。没有什么理由应该让阿尔玛对这种举止表示欢迎。不管芮塔·斯诺是谁,显然她是个荒谬的人,一个十足愚蠢疯癫的小东西。阿尔玛有工作得做,女孩打扰了她。

然而,从来没有人称阿尔玛为朋友。从来没有人询问过阿尔玛对衣服的看法。从来没有人赞赏过她的下巴。

她们在这种热情、意外的拥抱中,在长凳上坐了一阵子。而后,芮塔抽身而出,抬头看着阿尔玛,露出微笑——孩子气、没心眼、惹人疼爱。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阿尔玛笑了,自我介绍后,承认自己不是很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有没有其他女孩?”芮塔问道。

“我有个妹妹。”“你有妹妹!你真幸运!我们去找她吧!”

于是她们一起出发,到处闲晃,直到发现普鲁登丝在其中一个玫瑰花园里作画。

“你肯定是妹妹!”芮塔叫道,朝普鲁登丝奔去,仿佛得了奖似的,而普鲁登丝就是奖品。

普鲁登丝——跟往常一样沉着、端庄——放下画笔,礼貌地伸出手来,让芮塔握着。在太过热情地使劲儿摇晃普鲁登丝的胳膊后,芮塔歪着头,坦率地观察她。阿尔玛绷紧神经,等着芮塔对普鲁登丝的美发表评论,或查问阿尔玛和普鲁登丝怎么可能是姐妹。当然,这是每个人第一次看到阿尔玛和普鲁登丝在一起时,都会问的问题。为什么妹妹这么瓷白,姐姐这么红润?为什么妹妹如此秀丽,姐姐如此高壮?普鲁登丝也绷紧了神经,等候这些同样令人讨厌的问题。然而,芮塔似乎未被普鲁登丝的美所迷惑或震慑,对这对姐妹事实上就是姐妹的想法,也未感到犹豫。她只是从容地将普鲁登丝从头到脚检视一番,而后快乐地拍起手来。

“那么我们现在总共有三个人了!”她说,“多幸运啊!如果我们是男孩,你们知道我们现在会怎么做吗?我们必须找彼此的麻烦,摔跤决斗,把彼此的鼻子揍到流血。然后决斗结束,严重受伤之后,我们就会成为好朋友。真的! 我见过这种事!好吧,一方面,这似乎有趣得很,但我恐怕不能弄脏我的新衣服——虽说这不是我最好的衣服,就像阿尔玛指出的那样——所以今天我感谢上天,我们不是男孩。既然我们不是男孩,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能当好朋友,完全用不着打斗。你们同不同意?”

没有人有时间同意,因为芮塔忙不迭地又继续说:“那就决定了!我们是三个好友。有人应该给我们写首歌。你们谁会写歌?”

普鲁登丝和阿尔玛面面相觑,目瞪口呆。“那么就我来写!”芮塔继续破浪前进,“给我一点儿时间。”芮塔闭上眼睛,嚅动双唇,手指在腰上打拍子,仿佛在算出音节。普鲁登丝向阿尔玛投来疑问的目光,阿尔玛耸耸肩。在一阵除了芮塔以外的任何人都会感到尴尬的良久沉默后,芮塔再次张开眼睛。

“我想我有点子了,”她宣布,“但其他人得谱曲,因为我在音乐方面糟透了,不过我已经写好第一段歌词。我认为完美地捕捉到了我们的友情。你们觉得怎么样?”她清清喉咙,念给大家听:

“我们是提琴、叉子与勺子,
我们跟月亮跳舞,
你如果想偷偷吻我们,
你最好赶快吻!”

阿尔玛还没有机会解读这段古怪的小韵文(试着查证谁是提琴,谁是叉子,谁是勺子),普鲁登丝突然大笑起来。这令人难以相信,因为普鲁登丝从来不笑。她的笑洪亮、狂放、大声——完全不是你期望这种洋娃娃般的美人会发出的笑声。

“你是谁?”普鲁登丝终于止住笑声,问道。

“我是芮塔·斯诺,小姐,我是你最不偏不倚的新朋友。”“噢,芮塔,”普鲁登丝说,“我想你可能不偏不倚地疯了。”“大家都这么说!”芮塔答道,动作夸张地鞠躬行礼,“可我就在这里!”

她确实在这里了。

没多久,芮塔就成为白亩庄园的常客。阿尔玛小时候曾经拥有一只小猫,也是以相同的方式逛入庄园,征服这地方。那只猫——一个漂亮的小东西,亮黄条纹的毛色——在一个晴朗的日子,走进白亩庄园的厨房,用身体摩擦每个人的腿,而后在炉边安顿下来,尾巴卷着自己的身体,轻声打着呼噜,心满意足地眼睛半闭。小猫相当舒适自信,没有人忍心告知这只小动物,它并不属于这里——因此没过多久,它就属于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