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洛克(第86/1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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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董事会保留的光滑桃花心木长桌上,有着彩色木头制的GW两个字母——那是按照他的签名做的。它一直使那些董事们气恼。但现在他们却无暇注意到这个,只是偶然地将目光落在上面——然后,它就变成愉快的一瞥。
董事们围坐在会议桌周围。这是董事会历史上唯一一次不是由华纳德召集的会议。可是会议已经召集起来了,而且华纳德也来了。罢工已经进入第二个月。
在桌子的上首,华纳德站在他的椅子前。他看起来像是从男性杂志上走下来的人物画,过分讲究地修饰了一番,他黑色西服的胸部口袋里插了一块白色的手帕。董事们陷入了各自的想入非非:一些人想到了英国裁缝,其他人想到了英国上议院——想到了伦敦塔——想到了被处决的英国国王——或者那是首席大法官?——死得很体面的人。
他们并不想看眼前的这个人。他们仰仗着对外面纠察队的想象——以及那些洒了香水、修了指甲,在起居室里尖声支持着埃斯沃斯·托黑的女人们——还有在第五街上举着“我们不读华纳德”牌子的扁平脸姑娘——以此来为说出他们即将要说的话寻求支持和勇气。
华纳德想到了哈得逊河边那堵摇摇欲坠的墙。他听到了几个街区外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里没有绳索来让他的肌肉做好准备。
“已经失去理智了。这是一个商业组织,还是一个为个人的朋友们进行辩护的慈善组织?”
“上一周三十万美元……别介意我是怎么知道的,盖尔,那没什么可以保密的,是你的银行家告诉我的。好吧,那是你的钱,可是如果你期望靠报纸赚回来,就让我来告诉你,我们有足够的智慧,你狡猾的诡计骗不了我们。你可别让公司承担那个负担,一分都不行,这一次你别想侥幸成功,太晚了,盖尔,你耍聪明花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华纳德看着那两片发出声音的多肉的嘴唇,心想:你管过《纽约旗帜报》,从一开始,你不了解它,而我了解,它曾经是你,它曾经是你的报纸,现在没什么可以挽救的了。
“是的,斯劳顿和他的组织愿意立刻回头。他们所要求的只不过是要我们接受工会的要求,他们会想办法妥协,以原来的条件,甚至不用等你的发行量恢复——那会是很费力的事情,朋友,让我告诉你吧——而且我觉得他们毫无恶意。我昨天同休谟谈过了,他也向我保证——他非常想从我嘴里听到具体的损失金额,华纳德,或者你不用我帮助就知道这个数字?”
“不,埃尔德里奇议员不会见你的……哦!省省力吧,盖尔,我们知道你上周飞到华盛顿去了。你不知道的是,埃尔德里奇议员到处说,这件事八竿子也打不着他。而克莱格老板突然被叫到佛罗里达州去了,是吗?——去看护他生病的姑妈?他们没人会把你从这个处境中拉出来的,盖尔。这又不是一笔铺路的交易或者什么空头股票丑闻。你不再是过去的你了。”
华纳德心想,我从来都不是,我从没在这儿待过,为什么你们不敢看我?难道你们不清楚我是你们当中最无足轻重的吗?周日增刊上的半裸女人,影印页上的婴儿,还有关于公园松鼠的社论,它们便是你们灵魂的写照,你们灵魂中原封不动的本质——可是那时我的灵魂在哪儿呢?
“如果我能从中看到任何意义,我就见鬼了。现在,如果他们要求加薪,我是不能理解的,我会说,豁出身家性命,也要反对那帮狗娘养的。可这是什么——一个他妈的知识分子话题吗?我们是在为了原则或别的什么而输得精光吗?”
“你不明白吗?《纽约旗帜报》现在是一种教会出版物。盖尔先生,福音传道者。我们身处困境,但我们收获了理想。”
“好吧,如果那是一个真正的话题,一个政治话题——可那只不过是个炸毁了个什么破房子的傻瓜而已!每一个人都在嘲笑我们。坦白地讲,华纳德,我已经努力拜读了你写的社论,如果你想听我真诚的意见的话,那是最糟糕的印刷品。你以为你是在为大学教授写作呢?!”
华纳德心想,我了解你——你就是那个宁肯把钱给一个怀孕的妓女,也不愿给一个快要饿死的天才的人——我以前就见过你这副嘴脸——我选了你,我把你介绍进来——尽管对你的工作还拿不准,记住那个人的脸,你就是在为他而写——可是,华纳德先生,人不可能记得住他的脸——能,孩子,人能记得住,它会回来提醒你的——它会回来要钱的——而且我也会支付的——我很久以前签了一张空头支票,而现在,它被拿出来悉数兑现——可是一张空头支票能够兑现的最终总是你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