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9/12页)

这也许是真的,可是她偏要为此多下工夫,从而反而让人产生怀疑。游戏,游戏,游戏中的游戏。尽管人生如做戏,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当真的。

“我希望我们能相互了解,”她接着说,“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西蒙可一直在关心着你哩。你就是他的一切。你真该听听他是怎么谈论你的!他说一旦你真正定下心来做事,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而我只要你把我看作一个爱西蒙的人,别对我太苛刻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因为我的嫂子吗?”

我一提到夏洛特,她听了立刻就板起了脸。不过,接着她就看出我并不是出于恶意。

可西蒙却不断提到夏洛特,这让我很吃惊。他对自己的女友说,“我不要你因为她给我添麻烦。我尊重她。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决不会离开她。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对我,是跟我最亲密的人。”他对夏洛特也罗曼蒂克了一番。对此,丽妮不得不加以忍受,她知道她永远无权独占他。我不由得想到,我也曾以自己的方式跟西亚和斯泰拉搞过同样的一套。用以一个来牵制另一个的办法来保护自己,这样我就不会受她们中任何一个的摆布,她们俩也就谁也不会伤害我。嘿,我懂得这一手。不信我可以打赌,这我懂。根本不是像西蒙说的那样。甚至也不是通常意义上说的,因为他跟夏洛特共同拥有财产。我曾极力向他说明这一点以警告他,可我只是使他感到惊讶。不过,我是在情况了解清楚后才这么做的。

他和丽妮的活动情况如下:几乎每天早上他都到她的住处接她;她或者在屋外,或者在附近的一家餐室里等着。接着由她开车送他去办公室,尽管他的大多数雇员都认识她,但她从不进去。然后她独自离开去商店买东西或者替他办事;要不她就看看杂志,一直等到他有空。一整天,她不是跟他在一起,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到了傍晚,她开车几乎把他送到了家门口,然后再坐出租车回自己的寓所。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天,几乎每小时都有风波,两人互相大喊大叫——她的两眼瞪得老大,拱起肩膀,挺直脖子,而他则气昏了头,眉头紧锁,咬牙切齿,有时真想掴她几个耳光。他一直没有镶补他那颗折断的门牙。通过这,我又在他身上看到了这个像德国人的白肤金发、满面红光的商人和投资者,这个劳希奶奶打发他到度假胜地旅馆去侍候客人的学生。他和丽妮争吵,通常是为了像衣服、手套、一瓶香奈尔[29]香水、或者是用人之类的事。他说她用不着雇用人,因为她整天不在家,而且自己可以收拾床铺,要个女佣闲坐在那儿干什么?可是丽妮坚持夏洛特有的她也得有。她对夏洛特的情况摸得很清楚,比亲姐妹还要清楚。她们常在同一家夜总会露面,或者持有同一场音乐会的门票。因此她知道夏洛特长得怎么样,穿什么衣服,她仔细研究过她。她要求至少要跟夏洛特有同样待遇,而且只要是像手提包、衣服、蜥蜴皮皮鞋、太阳眼镜、朗森打火机之类的东西,她都会如愿以偿。可是当她提出要有一辆夏洛特那样的车时,发生了一场最激烈的争吵。

“哼,你这个要饭的!”他说,“夏洛特自己有钱,你懂吗?”

“可是没有你想要的,而我有这个。”

他吼道,“并不是只有你有!别骗你自己了。很多女人都有。”这次是他很不愿意让我看到的少数几次吵架中的一次。通常他似乎并不在乎。至于她呢,自从说了希望我们之间多多了解之后,便以为这就足够了,几乎没有再跟我说什么话。“你瞧瞧你哥哥是个什么样子!”她叫喊道。

不,我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子。我所看到的他,差不多总是在发怒,公开的,或者是隐蔽的。

他会突然发作起来,大声怒斥道,“你昨天为什么不去看医生?你打算把咳嗽拖多久?你怎么知道你胸腔里是不是长了什么?”(我不由朝那胸脯瞥去,大概——像任何活着的动物一样,它在毛皮底下,丝绸底下,乳罩底下,乳房底下,就在那儿。)“不,小姐,你没去。我查过了。我往那儿打过电话,你是在骗人!我敢说,你以为我会觉得事关重大,不肯给医生打电话问你的病,或者是怕让这件事传到夏洛特的耳朵里。”(她去看的是夏洛特的医生;他是个顶呱呱的医生。)“告诉你,我真的打了电话。你根本没去过那儿。你没说实话。你从来不说实话!我怀疑,就连在床上你也不说实话。甚至在你嘴上说爱我的时候,心里却在打着鬼主意。”

瞧,这就是他以关心的方式发怒的一个例子。

我不能等到疝气完全痊愈才去参战了。让我去吧!我心里想。可是我的身体还不够条件。我在一家商业机械公司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这是一份十分诱人的很好的工作,我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全因战时人手不足。要是我在那公司待下去的话,我也许能成为一个推销大王,每月两次乘特等客车去圣保罗,每次途中抽七支高级雪茄,到站时神气活现地下车,哈着冬天的热气,手里提着公文包。但是,不,我非得去入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