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13/46页)

“观众里很少有人说话。只在有人投得极好时,才能听到年轻男女的欢呼声;或是一个老年人从嘴里拿开烟斗,一边敲敲投掷者的肩膀一边说几句赞美的话:‘这才是投掷呢,查哈里斯说,把他的女人从天窗抛了出去!’或者说:‘你父亲也是这样投掷的,上帝保佑他永垂不朽!’或者说些别的中听的话。

“豪克第一次投掷时,运气不佳:当他刚刚把胳膊甩到身后准备把球抛出去的时候,一朵本来遮住太阳的云彩移开了,这时整个太阳的光线正好对着他的眼睛照耀,他投得太近,球落在一个沟里,塞在停在那儿的冰块里。

“不算数!不算数!豪克,再来一次。’他的伙伴们喊道。

“但是,高地人的裁判员跳出来反对:‘应该有效,投了就是投了!’

“‘奥勒!奥勒·佩特斯!’低地造田的青年喊道,‘奥勒在哪儿?真见鬼,他跑到哪儿去了?’

“但他来了:‘别这么喊!要豪克补投!我考虑过了。’

“‘嗳,什么,豪克必须再投一次?现在你要说句公道话!’

“‘我会很公道的!’奥勒喊着,朝高地人的裁判员走过去,彼此说了一大堆毫无意义的话。但他平时说话的那种讽刺尖刻这一次却一点也没有。那姑娘费解地皱着眉头,用愤怒的目光严厉地望着他,但她不能说话,因为在比赛中女人没有说话的分儿。

“‘你说的全是废话,’另一个裁判员喊道,‘因为是你的感官不听使唤了!太阳、月亮和星星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一样,什么时候都在天上。这次投掷是很笨拙的,然而所有笨拙的投掷都有效!’

“他们就这样相互争了一阵子,但最终还是按首席的决定不准豪克再投。

“‘继续进行!’高地人喊,他们的裁判员从地里拔出那黑色的木杖,投掷者按照喊号就位,往前投球。当督办的工头想要去看投掷时,他不得不从艾尔克·佛尔克茨面前经过,‘你今天这么理智地对待豪克,是为了讨好谁呀?’她小声对他说。

“‘他在那里几乎是怒气冲冲地注视着她,所有的兴致都从他那宽脸上消失了。‘为了讨好你呗!’他说,‘因为你也把你的理智全忘了!’

“‘走开。我算认识你了,奥勒·佩特斯!’那姑娘挺直腰板回答道。他却掉过头去,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比赛继续进行,黑木杖和白木杖继续尽它们的职责。又轮到豪克投掷时,他的球飞得特别远,使大家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作为靶子的涂着白石灰的大桶。现在,他成了一个坚强有力的年轻人。数学和投掷他小时候就天天练。‘哦嚯,豪克!’人群里呼喊着,‘天使长米迦勒就是这样投掷的!’一位老妇人带着糕点和烧酒从人群里挤过来向他走去,她斟满一杯酒递给他,‘来,’她说,‘我们和好吧,今天的一切比你打死我的猫那天要好得多!’他一细看,才认出这是特里娜·扬斯。‘我谢谢你,老人家,’他说,‘但我是不喝酒的。’他掏了掏兜,把新铸的一马克硬币塞到她手里:‘拿着这个硬币吧,这杯酒您自己喝了吧,特里娜。这样我们就和好了!’

“‘说得对,豪克!’老太太应道,同时按照他的要求拿了硬币喝了酒,‘说得对,对像我这样的老太婆来说,这样要更好些!’

“当老太太挎着她的篮子走开时,他从后面朝她高声说:‘你的鸭子怎么样?’但她只摇了摇头,没有回身,举起她的老手拍了拍。‘没有了,没有了,豪克!你们的沟里老鼠太多了。上帝保佑我,我不得不另寻生路啦!’她一边说着,一边挤进人群,又端出她的烧酒和香饼让大家享用。

“太阳终于在大坝后边落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粉红色的闪光,黑色的乌鸦时而飞掠而过,转瞬间天空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已经到了傍晚。但在沟渠造田里,黑压压的人群仍继续从远处那些黑色的房子向那个大桶移动,一次特别出色的投掷现在就要击中它了。现在轮到了低地人,该豪克投掷了。

“这时,夜色已从堤坝覆盖到地面,那个涂了石灰的桶此刻在这广阔的夜色中显现出白色的轮廓。‘这一次你们还得把它留给我们!’高地人群中的一个喊道,因为大家争论得很激烈。他们至少多出十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