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15/46页)
“他离开门柱子,继续往厅堂里挤。这时,他突然站在她面前,她正跟她的一个年长的女友坐在一个角落里。‘豪克!’她喊道,她那窄瘦的面孔同时朝他望去,‘你在这儿?我怎么没看见你跳舞?’
“‘你也没跳啊。’他应道。
“‘为什么不跳舞,豪克?’她半抬起身子又补充一句,‘你愿意跟我跳舞吗?我没有答应奥勒·佩特斯,他不会再来了!’
“但豪克没有准备跳舞。‘我感谢你,艾尔克,’他说,‘我不怎么会,他们会笑话你的,以后……’他突然口吃起来,只用他那双灰眼睛亲切地凝视着她,好像他不得不把他要说的其余的话用目光来表达。
“‘你说什么,豪克?’她轻声问。
“‘我认为,艾尔克,对我来说,这一天已经够美好的了,恐怕不能再美好了。’
“‘是的,’她说,‘这场比赛你赢了。’
“‘艾尔克!’他提醒她,说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于是,一股热情泛上她的脸庞,‘走吧!’她说,‘你想做什么?’同时垂下了目光。
“但当她的女友被一个青年拉去跳舞时,豪克愉快地说:‘我想,艾尔克,我会赢得更好的东西!’
“她的眼睛在地上又寻找了几秒钟,然后,她慢慢抬起眼睛,一瞥目光带着她独有的静静的力量碰到了他的目光,这一瞥目光像夏日的微风吹透他的全身。‘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好了,豪克!’她说,‘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这天晚上,艾尔克没有再跳舞。当两人后来往家走的时候,他们已经亲密无间地手拉着手了。星星在静默的围海造田的上空眨着眼睛,一股轻盈的东风吹来,带来刺骨的寒气,但是两个人向前走着,没有头巾也没有斗篷,好像这世界突然变成了春天。
“豪克想到了一件东西,尽管正确地使用它是在渺茫的未来,但是他打算用它来准备一次秘密的庆祝。因此,他在下一个星期日便进城去找老金银匠安德森,定做了一枚分量重的金戒指。‘伸出手指,让我们量一量!’老人说,抓住他的无名指。‘喏,那个手指没有这么粗,不像你们平时在熟人中常见到的那个样子!’豪克说,‘最好量小手指!’于是把小手指伸过去。
“这位首饰匠略感惊异地望着他,但是这个农村小伙子的奇想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样,我们就得选一枚女孩子戴的戒指了!’他说,于是豪克两颊立时泛起了红晕。可是那枚小金戒指戴在他小指上正合适,他赶忙要了它,付了光亮的银币。然后,他把戒指塞进坎肩的口袋里,心怦怦地跳着,好像他在庆祝一个隆重的仪式。从此,每一天他都不安而骄傲地在那里藏着这枚戒指,仿佛这坎肩的口袋是专门用来装戒指的。
“他就这样成年累月地带着它,自然,这枚戒指也不得不从这个坎肩口袋换到另一件新坎肩的口袋里去。把它解放出来的机会一直没有出现。本来他脑子里曾经闪现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直接走到主人的面前,他的父亲不也是当地居民吗!但当他冷静下来时,他完全明白,这位老督办恐怕要笑话他这个小佣工的。于是,他和督办的女儿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着日子,她也就生活在少女的沉默中,不过两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心心相印的。
“从那个冬天的节日算起,过了一年,奥勒·佩特斯辞了工,跟佛里娜·哈德斯正式结婚了。豪克的估计是对的:老哈德斯只留了一份养老的财产,现在不是那个胖女儿,而是那个活跃的女婿骑着那匹黄马进入沟渠造田,这里大家都说他返回时总是向大坝走去。豪克变成了工头,一个年纪更小的人顶替了他的位置。本来,督办本不想提升他,‘小佣工要更好一些!’他曾这样喃喃地说,‘我需要他在这里帮我管账!’但艾尔克劝告他说:‘那样一来,豪克也会走的,父亲!’这时,老人心里很害怕,就把豪克提升为工头了,但豪克仍然帮助管理堤防的事务。
“又过了一年,他开口对她说:他的父亲很需要照顾,主人答应夏天让他回家干几天活,现在恐怕不够用了,老人很痛苦,他不能眼看着不管。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暮色苍茫,他们俩站在房门前那棵大梣树下。姑娘抬头默默地朝这棵树的树枝望了一会儿,然后答道:‘我不想说什么,豪克。我想,你觉得怎样妥当就怎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