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29/46页)

“‘大概有一点儿吧!’他答道。

“‘事情进行得还可以吧?’

“‘还可以,’他苦笑着说,‘但这辆车我得自己去推,只要它不被拦住,我也就高兴了!’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拦吧?’

“‘不是,艾尔克,你的教父耶维·曼内斯是个好人,我真希望他能年轻三十岁。’

“过了几个星期,大坝的轮廓测定完毕,大部分倾倒车交来以后,即将筑坝的那块围海造田的全体份额土地所有者,位于旧坝后边的那些地产的主人,被督办请到教区小酒馆里开了一个会。会议内容是向他们说明工作分配的计划和经费开支,听取他们可能提出的异议。因为,只要新的堤坝和新的水闸降低旧的装置的维护费,他们就必须承担各自的一份。这个计划对豪克来说曾经是一件繁重的工作——如果不是通过总督办的介绍除了给他安排了一名修坝信差,还给他安排了一名修坝书记员,尽管他现在又每天工作到深夜,他也不会这么快准备好这一切。当他工作结束,疲惫不堪地去寻找他的床时,他的妻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在假寐中等待他了,她也同样辛苦地操劳了一天,夜里竟像躺在一口深井的井底似的睡得雷鸣也轰不醒。

“当豪克宣读他的计划,又把那些在小酒馆里展示过三天的图纸摊在桌上的时候,那些严肃认真的男人都在场,他们怀着敬佩的心情观看这一丝不苟的勤奋工作成果,经过静心的思考以后都同意他们的督办的这些恰当合理的安排。但是另外一些人,他们在新的陆地上所占有的田产不是被他们自己就是被他们的父辈或更早的占有者变卖了,他们对把他们请来商讨新的围海造田的经费开支满腹怨气,也不去想想,由于修筑新的堤坝他们的旧田产的负担会一点一点地卸去。又有第三部分人,他们庆幸各自在新的围海造田区有自己的一份,却大声喊道:谁都可以拿走他们的这一份,只要给很少一点钱他们就出卖,因为他们所承担的支付款项是不合理的,结果这些田产等于没有到手。但奥勒·佩特斯一脸怒气地靠在门柱上,这当儿他高声说:‘你们要先想一想,然后再对我们的督办表示信任!他是很会算计的,他已经有了大部分份额,他也很想买走我的那一份,当他得到了这一份,他才决定筑坝向大海夺取这一片新的土地!’

“他说完这些话以后,会场上有好一阵子是死一般的寂静。督办正站在他刚才摊开图纸的那张桌子旁边,他抬起头来,朝奥勒·佩特斯那边望着。‘你知道得很清楚,奥勒·佩特斯,’他说,‘你是在诽谤我。你这么做,因为你本也知道,你朝我甩过来的这一大堆脏话会粘在我身上!真相是,你想要摆脱你的那一份,我正好需要它来饲养我的羊。如果你想知道别的,那我就告诉你,你在小酒馆信口雌黄说出的那句不干净的话,就是说我当督办是靠我的老婆那句不干净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就是要让你们看一看,我能靠我自己成为督办的。因此,奥勒·佩特斯,我做了我的前任本应做的事。如果你因为我买了你的地而对我怀恨在心,那么你听着,现在他们的份额要贱价出售,这也就足以补偿你了,只是因为他们现在觉得负担太重了!’

“从一小部分与会者中发出赞同的低语,老耶维·曼内斯也站在这一边,大声喊道:‘妙极了,豪克·海恩!我们的主会保佑你的事业成功的!’

“虽然奥勒·佩特斯不说话了,人们四散去吃晚饭,但是大家还没有把事情办完。在第二次会议上,一切才安排就绪,只是有个条件:下月开工时大家不必交给豪克三匹驾车的马,而是交出四匹马。

“最后,当圣灵降临节的钟声传遍这一片大地的时候,工程开始了:推土车川流不息地从海岬向堤坝线驶来,把取来的黏土再倒在那里,同样多的车又返回去,到海岬上去装新土,在堤坝线上站着的人手拿锹铲把倒在那里的土扬到适当的位置上铲平。一大车干草运来了,卸在了那里,这些干草不只是用来覆盖在内侧使用的沙子和松土一类材料。堤坝的个别地段渐渐地完成了,用来覆盖这些地段的草皮已经铺上,各处还用坚实的干草加固以防波浪冲刷。被委派的监视人走来走去,一旦起了暴风雨,他们站住张开大嘴呼喊,通过大风大雨传达他们的指令。在这期间,督办骑着他的白马,他现在只使用这匹马了。这匹马带着骑者飞也似的四处奔走,他时而迅速地干巴巴地作出一些决定,时而夸奖一下工人们,或发现什么问题时,毫不留情地把一个懒惰的人或不熟练的人赶出工作场地。‘没有办法!’他随后说,‘不能因为你的懒惰而毁了我们的大坝!’当他从下边人造田往上走来,他们老远就听到了他的骏马的鼻息声,于是所有的人都奋力地工作:‘加油干哪!骑白马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