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狂欢节、街头争端与女人们的梦幻剧,除了混血女人和黑皮肤女人,还有一位瑞典姑娘(她其实是冰岛人)(第10/14页)
这就是奇迹,我的女神,圣主邦芬的奇迹,烛光圣母的奇迹,奥沙拉的奇迹——在一个充满痛苦与谜团的夜晚,罗萨在奇迹之篷唱歌跳舞。
8
一个痛苦的梦,一个噩梦:阿尔杉茹看到自己在港口的沙滩上。那是一片既灼热又冰冷的沙漠,和患疟疾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的心露在外面,命根高高耸起。他变成了“秃头”若泽,里迪奥·库何变成了“小扳机”。在友情的拥抱与誓言中,他们吹奏笛子、弹起吉他。
“吃奶”莉莉上场了。她没穿裙子,没有裙摆,没有罩衣,只有项链、念珠、手链。罗萨·德·奥沙拉没穿衣服,全身赤裸——黑蓝色的皮肤,柔软的玫瑰、身上的清香、嗓音的韵律,一切都昏暗不清,十分沉重。夜晚寒冷漫长,天空又高又远。她在两人面前跳舞,把一切都展示出来。他们马上变成对手,变成敌人,眼中只有仇恨。无情的谋杀,手中的死亡:长笛、吉他、骑兵手上的宝剑。两人在码头旁货栈的拐角处决斗。里迪奥·小扳手的身体倒在波涛之中,永远死去了。当兄弟倒下时,夜晚出现了一个太阳,在最后的笛声中,阳光烤焦了墙上的白灰。
他在这时占有了罗萨,掰开她的双腿,躺在苔藓上。在不安与绝望中,他身上满是汗水,冷热同时压抑在胸口,就像患了疟疾。当友情臣服于诱惑之下,阿尔杉茹还在与噩梦斗争。
我不在乎贵族,也不在乎富翁,罗萨,恰恰相反。无论是卡舒贝莱塔的贵族,还是杂货店的葡萄牙人,我都会开开心心地给他戴上绿帽子。但是你必须明白,罗萨,别这样看着我:假使里迪奥是我妈生的,假使是我爸让我妈怀了他,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亲近,我也不会如此尊重他,对他保持忠诚。
不,不行——即使我为爱而死,即使我心脏破裂,即使我在每一个港口寻找流浪的妓女,在她们身上寻觅你忧郁的味道与身上的清香,也永远无法破解你的谜题。
罗萨,我们不是表演的玩偶,我们有荣誉和情感。罗萨,我们不是不知羞耻的杂种,不是动物,或者比这更糟,我们不是罪犯。没错,罗萨,就是这句话:“肮脏卑鄙的混血儿都是不知羞耻的杂种。”这是一个医学教师写的,他是一个博士、一个大学教授。但这都是谎言,罗萨,是这个人的恶意诽谤,他看似博学,其实一无所知。
阿尔杉茹竭尽全力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清晨从海平线诞生,船员已经起航。瑞典姑娘是茉莉花做的,散发出柔和的香味和清晨的味道。一个黑人小孩将在雪上奔跑。赤身裸体的罗萨越来越远,逐渐消失。
我将在外国妞身上把你忘却,还有萨比娜、罗森达和里索莱塔;我将在无数人的身上忘记你,远离如此的痛苦烦忧。远离?我会忘记还是绝望地寻找?在茉莉与小麦的田野里,有你黑色的哀愁。在她们每个人身上,罗萨·德·奥沙拉,都有你不可破解的谜题,都有你禁忌却永恒的爱情。
9
在低处,斜坡刚刚开始的地方,老艾莫·库何的顾客络绎不绝。他将剃须用的椅子支在门口,旁边是一个装满土方的小药柜和一只拔牙钳。他曾把这些技艺和医学知识教给两个儿子:卢卡斯和里迪奥。可是后者很早就抛下了剪子剃刀,接受印刷师傅——也就是他的教父——甘迪杜·玛雅的邀请,到艺术与工艺学校给他当学徒。他是个聪明上进的好学生,对印刷业充满兴趣,很快就掌握了这门技艺,完成了从学徒到大师的飞跃。
正是在那段时间,他结识了亚瑟·里贝罗。亚瑟·里贝罗是个怪人,孤独而又阴郁。因为进过监狱,所以很难找到一份稳定工作。甘迪杜和其他一些老伙计便让他在学校干些杂活。论起在金属或者木头上刻字,北方没人比得过他。1848年,他跟一个黎巴嫩人和一个俄国人合谋开了一家地下印刷作坊,由亚瑟制版印出来的假钞真假莫辨,跟政府在英国制造的真币几乎没有区别。
这项事业发展得过于繁荣:里贝罗在印刷作坊印钞,黎巴嫩人和俄国人兑换货币,成功率非常高。如果黎巴嫩人不是疯子,两人肯定都远走高飞了。他被奢侈冲昏了头脑,尽力满足自己的贪欲:女人、香槟、豪华马车。好事难以长久,警察总署发现了这个秘密。里贝罗和黎巴嫩人玛胡尔被投入监狱,却没有一点俄国人的消息。他及时带了一大箱钱逃跑,每张都是政府的真钞。
出狱之后,亚瑟·里贝罗似乎仍关在铁窗后面,性格阴沉、愁眉苦脸、不爱交谈。但是小男孩聪明伶俐、有画画天赋,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教小男孩绘制奇迹——这也是他生命最后阶段的爱好之一,还教给他如何在木头上刻字;在金属上刻字他没教,因为在监狱里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碰铜板。有一天喝完甘蔗烧酒,他私下里告诉里迪奥,今生他只有一个梦想,就是杀掉那个俄国人费尔曼;他提前知道警察的部署,却携款潜逃,甚至没有给自己的伙伴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