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狂欢节、街头争端与女人们的梦幻剧,除了混血女人和黑皮肤女人,还有一位瑞典姑娘(她其实是冰岛人)(第8/14页)
墙上的这幅画展现了一个阴森狭小的房间,凄楚的色调,喷涌而出的鲜血。单人床上,一个人微微起身。他骨瘦如柴、面无血色,徘徊在死亡的边缘。阿姨虔诚快乐,穿着大花裙子,戴着大红头巾,对着烛光圣母祈祷。鲜血从床和床单上流下,淹没了地板,延伸到天空。在血泊旁边,有一个陶瓷尿壶,装点着绿色、红色和粉色的花。同样的花出现在阿姨的裙子上,出现在床头、床角上。也许库何大师是想用这些花打破绝望与死亡的阴影——啊,尊敬的太太,没有神能拯救这不幸的人。只要看一眼这幅画,看一眼那人的脸。
由于虚假与失败,这幅画成为了作坊墙上唯一的奇迹,在它旁边,还有石板印画《白马上的圣若热》《火中巨龙》和一张巴黎红磨坊的海报,上面有图卢兹·罗特列克的签名。海报上是坎坎舞的场景——法国姑娘们把裙子高高掀起,展示着大腿、袜带、丝袜,还有裙边;它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啊,他多么想留下几幅奇迹,留下那些最好看的,那些用他的技艺灵感绘制出来的!可是他总缺钱用,怎么能做得到呢?他缺钱,缺很多钱,而且很急。他有自己的小算盘;牺牲假期挣来的每一笔钱都给了下城百货商店的老板埃尔瓦尔先生。一个印刷作坊,无论多么简陋,两分钱都是不够的,必须有一大笔钱才行。
印刷作坊是他今生唯一的雄心壮志,一定要实现它。它是唯一的,因为另一个与罗萨·德·奥沙拉有关。它不取决于金钱勤奋,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若想将这个梦变成现实,圣主邦芬和烛光圣母必须联合起来,齐心协力完成这一至高无上的奇迹——可能还需要准备一些祭品给奥舒鲁凡,他是老年奥沙拉,是最强大的奥里沙。
7
我的好人,这才叫奇迹——罗萨在跳舞。她穿着白裙子,裙摆有七层、裸露的臂膀在蕾丝罩衣下面若隐若现。她戴着项链、念珠、手链,露出狂野的笑容。要说明谁是罗萨,罗萨·德·奥沙拉,黑皮肤女人罗萨,就要描述那双天鹅绒拖鞋,她那夜晚的馨香,女性的味道,她那掩藏在丝绸和鲜花下面的黑蓝色皮肤,她从头到脚的傲慢姿态,无与伦比的勇气,身上的银质护身符,约鲁巴眼睛中的冷漠;啊,我亲爱的,只有披着长发、弹着里拉琴的大诗人才能描述她;虽然斜坡边的游吟诗人吉他弹得不错,但对于罗萨却远远不够!
有一次,罗萨走在路上。因为要去“白房子”神殿,她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又因为那天是周五,她买了一只白色印度鸡献给她的爸爸奥舒鲁凡。透过豪华别墅的窗户,一老一少两个有钱人看到她手拿礼品经过,俨然一位高傲的女王。她衣衫华丽,拖鞋踩在路上,奏出美妙的旋律,头上还插着一枝玫瑰。她的头发就像凌晨的青苔,屁股像波涛上的小船,乳房与太阳交相辉映。
两个人屏住呼吸。年轻的那个是家里最得宠的儿子,近亲结婚的后代,有着最纯正的血统。他身体瘦弱,发育不良,却又爱说大话。只听他结结巴巴地对老庄园主说:“真美啊,上校[11],你看这个小黑妞。要能把她压在身子底下就好了!”老头年轻时就像一棵大树,一条湍急的江河,一匹烈性的种马,一场地震。他把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盯着眼前俊美的大学生。这可怜的小家伙瘦弱愚笨,体内的血液已经腐化堕落了。“啊,博士先生,这种女人很难搞,她下面那洞可不是谁都能捅的,只会撒尿的小嫩芽儿不行,已经枯朽的老树桩也不行。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你永远都没有机会。”
里迪奥·库何拿起一支笛子,笛声唤醒了天上的星星。弹着吉他,佩德罗·阿尔杉茹找到了月亮,把它从远方带到这里——对于罗萨,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因为她孕育了奇迹之篷的桑巴。为了爱情,笛声凄楚低吟。
罗萨总是这样突然而至,给人无尽惊喜;但也同样突然消失,令人猝不及防。一连几周,甚至数月,没有人看到过她;只有在极少的坎东布雷仪式上,她才会如约而至,比如在旧蔗糖厂的“白房子”圣殿迎接奥沙拉,奥顺的小船便在那里航行。在这些大型聚会上,她会和其他“圣女”一起跳舞,其余的一切都不可预料。
有一天她出现了,整整一个星期都在,从周一到周六,而且到得比谁都早。她大清早就离开海边,高兴地唱着歌,显得十分兴奋。她与库何谈情说爱,躺在他怀里,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如此温柔的情人同时也是非常积极的主妇——收拾屋子,将物品归类,使他觉得她会永远留下,成为他姘居的情人、合法的妻子,成为他的女人。然而,当一切都似乎确定下来时,罗萨却消失了,一两个月都没有消息,将快乐也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