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27/45页)

“好在你对我的指责仅限于肤色。”

“走开,快滚!”

塔代乌迈着谦恭的步子退下了。艾米丽娅太太虚弱无力,感到眩晕。上校的怒吼消逝在走廊里。露将直面这些野兽了,塔代乌心想。她很坚强,并且已经做好准备。前一天晚上,在萨贝拉家里,他们已经分析过这个问题,考虑到所有细节,预见到各种可能性,寻找不同的应对方式。塔代乌·坎尼奥托热爱数学运算,准确地勾勒出每一条线,依靠分析研究来做决定。

尽管拒绝也在意料之中,佩德罗·阿尔杉茹还是失去了理智,他厉声斥责,像变了一个人,这样的事情极少发生。“我只会为女人失去理智。”他常说。

“虚伪!无知的一家!该死的白人!”

还是塔代乌制止了他。

“教父,您这是干什么?冷静一点,别骂我的亲戚。他们跟所有富裕的庄园主家庭一样,拥有同样的偏见。对于上校来说,把女儿嫁给混血儿是一种耻辱。他宁肯女儿虚伪地活着,到死都没嫁出去。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坏人。而且,在内心深处,我认为连这种偏见也只是表面上的,不会持续太久。”

“你还替他们找理由,为他们辩解!塔代乌·坎尼奥托,现在轮到我吃惊了。”

“我没有为他们辩解,也不是替他们开脱,教父。在我眼里,没有比肤色歧视更糟糕的,没有比宗族融合更美妙的,从您的作品与举止中,我学到了这一点。我只是不想把高梅斯一家当作魔鬼,他们是很不错的人。我能肯定阿桑代里奥会支持我们的,我还什么都没跟他说,想给他一个惊喜。在他给我的信里永远只有一个话题,就是批判美国的种族主义,‘巴西人无法接受’,这是他的原话。”

“‘巴西人无法接受!’等到该将女儿、妹妹嫁给黑人、混血儿的时候,他们的行为跟美国种族主义者一模一样!”

“教父,这回惊讶的是我。不是您总说我们的种族问题与解决方式不仅和美国不同,而且正好相反,因为尽管有许多阻碍,巴西的趋势还是种族融合吗?所以呢,就因为出现了阻碍,您就改变看法了吗?”

“事实上是因为我生气了,塔代乌,比我想象的更生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跟露结婚。”

就凭这句话,足以让佩德罗·阿尔杉茹将愤怒化为行动。

“我制订一个计划,把姑娘抢走,你们马上远走高飞。”

“抢走?远走高飞?这可不容易。”

“我干过比这更难的事。”

他眼前浮现出这次浪漫主义行动:卡波埃拉拳师守在路口,露凌晨从家里逃走。她裹着黑色披风,吓得浑身发抖。船夫鼓起风帆,将一对新人带到雷孔加夫的庇护所,婚礼秘密进行,高梅斯一家震怒不已。佩德罗·阿尔杉茹将科学理论与大仲马的小说混在一起,并不是出于偶然:“毕竟,大仲马也是一个混血儿,法国男人与黑女人的后代,真是可喜的搭配!”

“不,教父。既不抢人也不逃跑。露和我一切都定好了。再过八个月,露年满二十一周岁,就能达到足够的年龄,为自己的命运做主。如果那时候老一辈人坚持反对——我希望阿桑代里奥能帮我说服他们——露生日当天就会离家成为我的妻子。这样更好。”

“你这么认为?”

“我俩都这么认为,露和我。即使那个时候不能得到上校的许可,我们等露达到法定年龄,也能让以后的事情更容易。对我来说也有好处。明天我就回里约了,八个月之后再回来。”

佩德罗·阿尔杉茹既没同意,也没反对,毕竟没人征询他的意见。在奇迹之篷,里迪奥·库何向朋友们讲述了塔代乌在首都的成就,大家都震惊了:在大型的城区项目上,保罗·德·弗朗廷敲定任何一个细节之前都会先征询他的意见,将最困难的任务交给他负责。实际上,新的里约热内卢就是塔代乌建造起来的。

在萨贝拉家里,佩德罗·阿尔杉茹听姑娘重复着与塔代乌同样的话。

“这几个月里,我也许能说服两位老人。”

“你觉得有可能?”

“如果我告诉您,妈妈已经有些心软了呢?昨天她还跟我说,塔代乌是个好男孩,如果不是……”

“……黑人……”

“您想想看,她提起塔代乌,已经不说黑人了:‘如果不是他烧焦了似的小麦色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