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28/50页)
关于另找一个替代的通信地址的问题,我原想用芳松·阿奈特家的地址的,那是我们所能选择的最可靠的通信处,但是,这个年轻女人身份不如我表姐高贵,会不会在品德方面受到怀疑呀?另外,我也担心她的感情素养不太高,反而会被我的这种榜样给带坏了,而且,这种事某个人来做就是好朋友的大力相助,换个人去做,会不会成为堕落的开始呀?我滥用她的好心,岂不是在把道德利用来作为罪恶的工具吗?唉!对我来说,就算是不再找人来帮我犯罪,不再用别人的过错来加重我的过错,我的罪孽不是已经够深重的了吗?我的朋友,咱们绝对不能这么做。我已想出另一个办法,尽管不是很牢靠,但它不牵连任何人,也无须任何心腹密友,所以也就不会受到什么指责。我想,你给我写信就用化名,譬如叫德·波斯盖先生什么的,信封上写上寄给雷吉阿尼诺,我会事先把这事告诉他的。这么做,雷吉阿尼诺自己将什么也不知道,顶多也就是有点怀疑而已,他绝不敢去弄清是怎么回事的,因为与他的命运所系的爱德华绅士向我担保过此人可靠。在继续通过这一渠道通信时,我也将看看是否再采用你去瓦莱期间我们所采用的通信方法,或者看看还有其他什么固定而可靠的办法没有。
如果说我不了解你的心情的话,那我从你信中的语气就能看得出来,你现在的生活状况并非你之所爱。德·穆拉先生的那些信,在法国大家都颇有微词,但同你的信比较起来,他的遣词造句没你那么尖酸刻薄。你就像是一个不满意自己师长的小学生,总拿第一个教你如何好好研究社会的人进行报复。最让我惊讶的是,开始让你反感的事竟然是人家告诉所有的外国人有关法国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和他们在社交场合的一般做法,可你自己也承认你很赞赏法国人这一点的。我并没有忘记巴黎这个特别的都市与一般的大城市之间的差别,但是我发现你在尚未搞清楚两者的特点之前,就横加批评,不先考虑考虑这样做是恶言相加还是纯属观察之所见。不管怎么说,我很喜欢法兰西民族,我是绝不会说它坏话的。我们一起学到的知识,大部分是多亏了我们从法国购得的好书。如果说我们的国家不再是个野蛮的国家的话,那我们得感谢谁呢?在当代的伟人中,两位最伟大、最有道德的人,卡蒂纳[59]和费讷隆[60],他俩都是法国人。我所喜欢的国王亨利四世,是一位开明君主,也是法国人。尽管法国并非自由人的国度,但它却是诚实的人的国家,而且,在智者们看来,法国的自由胜过别国的自由。法国人热情好客,保护外国人,他们甚至容忍外国人说不符合他们事实的坏话。如果谁胆敢把法国人允许在巴黎说他们的一半坏话去说英国人的话,那他肯定会在伦敦被人用石头砸死。家父一辈子都生活在法国,一谈到这个优秀而可爱的国家,他就眉飞色舞,津津乐道。他为国王流过血,国王在他退休后并没有忘记他,对他的功绩仍时有嘉奖。因此,我对家父获得其荣耀的这个国家的荣誉是极为关心的。我的朋友,如果说一个民族的性格有其缺点和长处的话,在批评其缺点的同时,你至少应该不忘赞扬其长处呀。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余暇用在无谓的造访上面?在巴黎是否不如在伦敦那样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外国人在巴黎不如在伦敦那么容易闯出自己的路来?相信我吧,并不是每个英国人都像爱德华绅士那样,而法国人也不全都是你所极其反感的高谈阔论者。你试一试看,你尝试一番,深入地研究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考察一下那些夸夸其谈者,看看他们究竟怎么样。我表姐的父亲说你了解帝国的宪法和君王们所关心的事,而爱德华绅士也觉得你对政治学和各种政治体制没少研究。我一向觉得,这个最尊崇才华的国家是最适合你生活的,而只要你被人赏识,人家就会聘用你。至于宗教,为什么你所信奉的宗教比另一种宗教对你更加有害呢?理性难道不是偏执和狂热的防范剂吗?人在法国就比在德国更加的虔诚笃信吗?有谁会阻碍你在巴黎像德·圣萨伏兰先生[61]在维也纳那样发迹呢?如果你看准了目标,你马上就付诸实践,难道这不是会让你更快地获得成功吗?如果你想比较一下成功的方法,那么,靠自己的才能发达,难道不是比靠朋友相帮更加的光明磊落吗?如果你想象……唉,那个大海……路途多么遥远……如果巴黎在海的对岸,太远了,那我倒是宁可喜欢英国。
关于这座大都市,我可否冒昧地指出你信中的一种假正经?你曾饶有兴趣地跟我谈及瓦莱女子,可为什么却绝口不提巴黎女人呀?难道风流美貌的巴黎女人不比狙犷朴素的山村女子更值得描绘一番吗?也许你是害怕描写了世间最迷人的巴黎女人,会引起我的忐忑不安吧?你就放心吧,我的朋友,你最能让我寝食难安的办法,就是对我只字不提巴黎女人。不管你怎么解释,反正你对她们避而不谈反比你赞颂她们更加的让我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