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45/50页)

我不知道,您那种灵活的哲学,是否已经采用了据说大城市为了容忍这种地方的存在而制定的法则。但我至少希望,您不要与那些自轻自贱的人同流合污,利用那种法则去寻欢作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知晓只有放荡不羁之人才会有的妄念是怎么回事:仿佛男人和女人在这一点上天性有所不同,当女方不在身边或过着单身生活时,诚实的男人就得采取诚实的女人所不需要采取的方法似的!如果说您的错误还没有发展到让您去逛妓院的程度的话,那我仍旧非常担心,这种错误将会继续让您走上歧途的。唉!如果您甘愿自暴自弃,那您至少想干就干,别再找什么借口了,更不要在寻花问柳之后还编造些谎言出来。所有这些所谓的需要都根本没有任何的自然的缘由,而纯粹是感官上的自甘堕落。就算是爱情的幻想,它在一颗纯洁的心灵中都能得到净化,而它只能损害一颗已经被腐蚀了的心。相反,心灵纯洁的人是能自珍自爱的;始终被压制着的欲念渐渐地习惯了,不再会产生,而诱惑之所以屡屡得逞,完全是自己愿意受到诱惑。友情使我两次克服了厌恶的心情,来同您讨论这样的问题。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我凭什么来期待从您那儿得到诚实、爱情和理智所要求您给予的东西呢,因为您拒绝了它们?

现在我再回过头来谈一谈,我在这封信的开头所谈及的那件重要事情。您二十一岁时,从瓦莱给我写的信谈的都是很严肃很正经的事情;而到了二十五岁时,您从巴黎给我寄来的信谈的却都是些无聊的琐事,信中处处不见您的聪明和理智,有的只是根本不对您的脾气的玩乐方面的事。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搞的,自从与有才能的人交往之后,您自己的才能似乎已经消退了。您在农民中间增长了才干,而在文人雅士中间却丧失了才能。这不是您现在所生活的那个国家之过,是在那里您所结交的朋友给造成的,因为,在良莠不齐、好坏难分的地方,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谨慎择友更要小心的了。如果您想要研究社会的话,那您就该与那些明智之人交往,他们通过长期的体验和冷静的观察对社会颇为了解,而不要同那些鲁莽青年来往,因为他们看事物只看表面,只看他们自己所干的荒唐事。在巴黎,习惯于思考的学者比比皆是,巴黎这个大舞台每天都向他们提供思考的问题。您若说这些严肃而勤学的人也像您一样,走东家串西家的,同这伙人又同那伙人厮混,以讨女人和年轻人的欢喜,还喋喋不休地大谈哲学,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们非常注重自己的尊严,不会如此这般地去降低身份,糟践才能,他们要以自己为榜样,去纠正他们认为应当纠正的习俗。当大多数人会这么做时,也有一些人是根本不会这么做的,那您应该结交的是那些大多数人。

您自己也犯了您所指责的、那些当代喜剧作家所犯的错误;在您看来,巴黎几乎全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同您身份相同的人是您唯一绝口不谈的人。难道您的这种种看法不奇怪吗?您似乎觉得贵族阶层的种种无聊偏见尚不足以让您憎恨,而同一些诚实的资产者交往反而使您觉得有失身份,可是,也许后者是您目前身处的那个国家中最值得尊敬的社会等级!您就是拿爱德华绅士的熟人来当挡箭牌也没有用,因为同他们在一起的话,您本可以很快就能了解到社会等级较低的人的。许许多多的人都想着往高处走,结果却落得个水往低处流;而且,按您自己的说法,只有通过研究人数最多的等级中的人的个人生活,才是了解一个民族真实风俗的唯一方法,因为,如果只观察有代表性的人的话,那么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些喜剧演员而已。

我倒是希望您的好奇心能再往远一些的地方去。为什么在一座如此富有的城市里,下层人民的日子是那么的悲惨?而在我们这个从未有过百万富翁的国家[87]里,赤贫之人是如此之少呢?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很值得您去研究研究的,但是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可不是通过您所交往的那些人的。在豪华的住宅里,一个小学生也会染上上流社会的习气;而智者是在穷人的茅屋陋舍中研究其中奥秘的。正是在这种地方,人们才能感触颇深地发现某些人用华丽的辞藻加以掩饰的罪恶所造成的恶果;正是在这种地方,人们才能了解到有权有势的阔人是通过什么不公正的秘密手段,从他们在公开场合假惺惺地表示怜悯的受苦受难者手中夺去剩下的一点点黑面包的。唉!如果我们的老兵们所说的话属实的话,您在六楼的阁楼里,会了解到多少事情呀;在圣日耳曼市郊的大旅馆里,这些事情全都被严密地封存起来了。而许多的慷慨激昂的演说家,如果被他们所害的穷人揭穿的话,那他们的那一套人道主义的谎言就全都露馅了,他们该会多么的惶恐不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