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内森·代达罗斯(第8/13页)

6. 你根据什么审美标准认为廉价比高贵实在,卑鄙比高尚真实?

7. 你的性格中有什么成分使你把生活中这么多的丑恶东西与犹太人联系起来?

8. 你能否解释为什么在你的小说中虽有拉比的出场,却无处能找到斯蒂芬·S·怀斯(11)、阿巴·希勒尔·西尔弗(12)、兹维·马斯利安斯基(13)曾经感动过他们观众的伟大辩才?

9. 除了你的经济增益以外,你认为在一家全国性刊物上发表这篇小说对(a)你的家庭;(b)你的同族人;(c)犹太宗教;(d)犹太人的福利有什么好处?

10. 你能否诚实地说,在你的短篇小说中不会有使尤利乌斯·施特莱彻或约瑟夫·戈培尔(14)感到痛快的东西?

接到瓦普特法官和他太太的信以后三星期,就在我动身去见洛诺夫前几天,我在中午时分被夸赛休养地的秘书打断了工作。她披上大衣到我的小木屋里来找我,一边为打扰我而道歉,一边说有长途电话来找我,对方说有急事。

我母亲听到我声音就哭了起来。“我知道不该打扰你,”她说,“但是我不能再憋下去了。我一夜也不能再憋了。我一顿饭也不能再憋了。”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

“内森,你有没有接到瓦普特法官的一封信?”

“是啊,我收到了。”

“但是,”——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那么你为什么不写回信?”

“他不应该拿那篇小说给瓦普特看,母亲。”

“唉,亲爱的,也许他做得不对。但是他已经做了。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你尊重法官——”

“我根本不认识法官。”

“这话不对。他在你要上大学的时候帮了你这么大忙。他为你做了有力的推荐。听说在他的档案里仍旧留着你在中学时写的关于贝尔福宣言的论文。他的秘书把档案找出来,里面就有你的论文。爹爹看到的,就在他的议事厅里。为什么你连起码的礼貌也不懂,信也不回……爹爹很难过。他不能相信。”

“他得相信。”

“他只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带来危害。这个你也知道。”

“我以为你们担心的是我要为犹太人带来的危害。”

“亲爱的,为了我的缘故,请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肯写回信给瓦普特法官?你为什么不给他一小时的时间?你在那里花一个小时写信的时间肯定是有的。因为你刚二十三岁,怠慢不得这样一个人。你不能在二十三岁上就得罪大家敬重的人,连教外的人也敬重他。”

“这是我父亲说的吗?”

“他就是这么说的,内森。到如今已有三个星期了。”

“他怎么知道我连信也没有回呢?”

“从特迪那里。他没有听到你的音讯,所以打电话给特迪。你可以想象。特迪有点儿恼火。他也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在你要到芝加哥去的时候,他到底也为我们出了力。”

“妈,我不愿这样说,但是看来很可能,法官的那封有名的信是在到处拍了马屁以后才搞到手的,它对芝加哥大学的影响大概同洛基·格拉齐亚诺(15)的推荐信一样大。”

“唉,内森,你的谦恭、你的虚心到哪里去了?你一向保持的礼貌到哪里去了?”

“我父亲的头脑到哪里去了?”

“他只想救你!”

“救我什么?”

“免得你犯错误。”

“太晚了,母亲。你读过给内森·祖克曼的十个问题吗?”

“亲爱的,我读过了,他寄了一份副本给我们——还有信的副本。”

“三巨头,妈妈!施特莱彻、戈培尔和你的儿子!那么法官的谦恭到哪里去了?他的虚心到哪里去了?”

“他只是说犹太人以前遇到的——”

“在欧洲——不是在纽瓦克!我们不是贝尔森(16)的难民!我们不是那次罪行的受害者!”

“但我们可能是——处在他们的地位我们就会是。内森,暴力对犹太人来说不是新鲜的事儿,你知道这个!”

“妈,你如果要看到纽瓦克犹太人所受到的人体上的暴力,你到整容医生的诊所去,那里有许多姑娘在整鼻子(17)。那是埃塞克斯县犹太人鲜血横流的地方,那是打击落下来的地方——用的是一个小锤子!打掉她们的鼻骨——打掉她们的骄傲!”

“请你别对我大叫大嚷。这些事情我都对付不了——我这才打这个电话。瓦普特法官没有说你是戈培尔。上帝不许。他只是读了你的小说仍有点儿吃惊。我们都吃了一惊,你完全可以理解。”

“那么也许你们都有点儿太容易吃惊了。犹太人过去吃过的惊吓要大多了,我写了一篇小说,其中有一个像悉尼那样的骗子,那算得什么。什么爱西的锤子,爱西的律师,这都算不了什么。你自己也很明白。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