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108/111页)
贝利坐在椅子中,笑着看向舞台的侧翼:“上周,我与公司的一位年轻员工进行了一场谈话,我想把这次谈话与大家分享。因此,我邀请了梅·霍兰德和我一起来做今天的活动。你们当中可能有些人已经知道,梅是我们客户体验部门的一位新人。梅,请上台吧。”
梅从舞台侧翼走到了灯光下。她顿时感到身体仿佛失重了一般,好像正漂浮在一个黑色的空间里,远处有两轮耀眼的太阳刺得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看不见台下的观众,甚至都无法确定舞台的方向。她的双腿仿佛是稻草做的,双脚则像灌了铅一般,然而她还是设法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朝贝利走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椅子,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两眼什么也看不见,只得用双手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去。
“梅,你好。你感觉怎么样?”
“吓坏了。”
观众们笑了起来。
“别紧张。”贝利微笑着看了台下的观众一眼,然后略显担心地看了看梅。
“您说得轻巧!”梅说道,台下又一次响起了哄笑。这些笑声令梅感觉好些了,也让她冷静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台下前几排座位看去,看见五六张笼罩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脸,但这些脸上都挂着微笑。这时,梅发自肺腑地感觉到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她在这里很安全。她喝了一小口水,感受着冰凉的水将她体内的一切慢慢冷却下来。她把双手搁在大腿上——她觉得自己准备好了。
“梅,如果让你用简短的语言来形容你过去一周经历的觉醒,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他们事先排练过这部分,因此梅知道贝利希望首先引入觉醒这一概念。“埃蒙,正如你所说,那就是一次觉醒。”梅答道,贝利要求她直呼自己的名字。
“哎呀,看来我抢在你之前用了你的关键词,”他说道,观众们又笑了,“我本应该问你:‘你上周经历了什么?’但是,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用那个词?”
“在我看来,觉醒这个词很恰当……”梅回答,然后补充道,“……我是说现在。”
她似乎迟了半秒才吐出“现在”这个词,这让贝利的眼睛抽搐了一下。“让我们来谈谈这次觉醒,”他说,“它开始于周日晚上。有了‘视觉革命’和其他设备,礼堂里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事件的大致经过,但还是要请你跟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表演性的夸张举动,因为她私下里从来没有用低头看手这个姿态来表达自己的羞愧。
“简单地说,我犯了罪,”她说道,“我在物主不知情的情况下借用了一艘皮划艇,把它划到了海湾中部的一座小岛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座岛是蓝岛?”
“是的。”
“你当时有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在做什么?”
“不,我没有。”
“那么梅,你是否准备在事后告诉别人你做了这件事?”
“不。”
“你有没有用任何形式记录这件事?比如拍照片或者视频?”
“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观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梅和埃蒙料到披露这些会引起观众这样的反映,因此他们都暂时停下了对话,让观众消化吸收这些信息。
“你当时知道自己在犯罪吗?我是说在物主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借用皮划艇?”
“我知道。”
“但你还是那么做了。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观众又一次低语起来。
“你说的这点非常有趣。恰恰是因为你认为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这种行为才促使你犯下了这桩罪行,是吗?”
“是的。”
“如果你当时知道人们在看着你,你还会那么做吗?”
“绝对不会。”
“如此说来,你当时认为自己能在黑暗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做这件事而不必承担责任,正是这种想法促使你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对吗?”
“没错。我当时以为我是独自一人,没有人在看着我,这种想法让我犯了罪。我还冒着生命危险那么做了——我当时没有穿救生衣。”
观众中发出了一阵更加响亮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