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这里,叙述的线索中断了(第30/36页)
……
“滚,滚,滚!……”
……
她刚从房间里出来回到厨房,老爷也跟着进了厨房:
“走,离开这个家……”
“那叫我怎么办,老爷……”
“走,快走……”
“可是,我上哪儿去?”
“自己知道该上哪儿,别再踏进……”
“老爷!……”
“明天以前别再踏进这个家的门槛……”
“可是老爷!!……”
“滚,滚,滚……”
他把皮袄扔给她,还把她推出了门。玛弗鲁什卡哭了,她吓得不知所措。看样子,老爷他——不对头了,她该去找看院子的人,报告警察局,而她却犯傻——到女友家去了。
哎呀,玛弗鲁什卡……
……
一个普通的、完全正常的人的命运,是多么可怕:他的生活决定于容易理解的词汇、行为清清楚楚的日常生活;那些行为把他带到无边无际的远方,就像一艘小船——装备有完全能表达清楚的语言、举动;如果小船偶然触到日常生活的无法弄清的暗礁,就会破裂,朴实忠厚的航行者立刻就会溺入水里……上帝啊,碰到一小点儿日常生活的撞击,普通的人们就会失去理智。不,疯子不会看到那么多损害大脑的危险,他们的大脑大概是由最轻的无形物质组成的。一个朴实忠厚的人的大脑完全无法接受这些大脑所能接受的一切,朴实忠厚的大脑只好破裂;于是,它——破裂了。
从昨天傍晚开始,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感到自己脑袋里的大脑疼得很厉害,就像他起跑时前额撞在了墙上;而当他面对着墙站着时,他发现那墙——不是墙,仿佛它是可以穿行的,而那边,在墙外,有一种他所看不到的亮光及某种荒谬的法则,就像住所墙外的那种亮光和马车的活动……这时,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沉重地含糊其辞地嘟哝着,并摇了摇头,同时感到大脑正在进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最紧张的工作。反光在墙上爬来爬去活动,这大概是有艘小汽艇顺着莫依卡河驶过,在河面上泛起一道道亮晶晶的水花。
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一次又一次地哼哼哈哈嘟哝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摇摇头,如同一切都给搅乱了一样,他的思想彻底给搅乱了。他从分析自己不忠的妻子的行为开始自己的思考,却以发现自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结束。也许,对他一个人来说,坚硬的平面是无法穿过的,而房间的镜子映像乃是真正的房间,而在这些真正的房间里,住着一个外来军官家庭。应当把镜子盖起来,不好意思用好奇的目光追踪已婚的军官及其年轻妻子的行动。那上面可以遇见各种各样的废物,而在照出的这个废物身上,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捕捉到了自己,他还发现自己脱离了实质性的、完全实质性的思想,在干蠢事(还好,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把电灯关了,不然的话,那些镜子会可怕地吸引他,而他现在需要更加强意志,以便在自己身上找到某种思维的进程)。
这就是为什么妻子走了后,利胡金少尉开始到处来回转,并把所有的电灯都关了。
现在他怎么办:从昨天傍晚开始,它——开始了,悄悄地爬进来,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它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它开始了?除了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化了装这一事实,这里绝对找不出什么茬。少尉的脑袋是一个普通人的脑袋,这个脑袋已经拒绝在这个微妙的问题上效力,而血液已经涌上脑袋,现在要有块湿毛巾捂在额头上就好了。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于是给自己的额头上放了一块湿毛巾,放上后又扯掉了。不管怎么,是出了点什么事儿;而且不管怎么,他利胡金给卷进去了;卷进去以后,他便同那事儿拴在了一起。这就是——它:那样敲着,那样打击着,那样揪着太阳穴上的血管。
他一个朴实忠厚的人撞在了墙上,但那里,镜子深处,他却无法进去,他充其量只能在妻子面前大声说出自己一个军官的诚实的话,宣称没有他相伴,妻子竟自去参加舞会,他就不许妻子自由地迈进家门。
怎么办?怎么办?
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不安起来,于是又划了一根火柴,暗红色的烛光一闪一闪在跳动;暗红色的烛光照出一张发了疯的脸;这时,他惶恐地凑到手表上——索菲娅·彼得罗夫娜走后已经过去了两小时;两小时,也就是一百二十分钟;计算完已经过去多少分钟,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开始计算起多少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