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记(第16/29页)

“太喜欢了!——能有你这样一个有话可谈的女人,在床上又有那么多的乐趣,真是太妙了!——太妙了!我简直连想都没有想过。”

“你不跟你的妻子谈话吗?”

“她是个好女人,”他严肃地说,“我经常要想到她和我们的孩子。”

“她幸福吗?”

这问题使他大吃一惊,只见他随即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思考起来——他严肃地皱着眉头。爱拉发现自己已非常喜欢他。她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爱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想了一会儿后说:“她拥有全镇最好的房子。她想得到的全都得到了。她有五个男孩——我知道她想要个女孩,但也许下一次……她跟我生活得很愉快——我们每周出去跳一两次舞,不管到哪里,她都是最时髦的女人。她得到了我——爱拉,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吹牛,我说时你在笑,你以为我在吹牛——但她确实得到了一个成功的男人。”

他把那张搁在床上的照片取了过来,说:“她看上去像个不幸福的女人吗?”爱拉看了看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说:“不,不像。”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你妻子这样的女人,我实在无法理解。”

“是的,我知道你无法理解。”

出租车已在等她。他说:“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我的天,反正我想跟你再见见面。”她吻了他,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爱拉又跟他在一起。她这样做并非贪图快乐而践约,而是因为喜欢他。再说,她感觉到,如果她拒绝去见他,他会感到伤心的。

他们又一次共进晚餐,还是那家餐馆。(“这是我们的餐馆了,爱拉。”他深情地说。这话听上去好像是说,“我们情趣相投,爱拉。”)

他谈起了他的事业。

“当你通过所有的考试,参加完各种会议,然后又打算干点什么呢?”

“我准备去竞选议员。”

“为什么不竞选总统?”

他跟她一起笑了起来,脾气依然那样随和,“不,不去竞选总统。议员就够了。我告诉你,爱拉,你可以留意一下我的名字。再过十五年时间,你就能发现我是我们这行业的头儿了。至今为止,我已做了我曾经说过要做的一切,是不是?因此,我知道我的将来是什么样子。怀俄明州议员西·梅特兰。想打赌吗?”

“明知打不赢的赌我从来不打。”

第二天他就要回美国。他已经会见过医学界十多位一流的医生,参观过十几家医院,参加了四个会议。他在英国的使命已完成了。

“我想去一趟俄国,”他说,“但又去不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不能去。”

“你是说麦卡锡主义吧?”

“这么说你听说过麦卡锡?”

“是的!我们都听说过他。”

“在我的专业领域,那些俄国人都很出色。我研读过他们的文章,很想上那里去一趟,只是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我还去不了。”

“当你成了议员,你对麦卡锡的态度会怎么样呢?”

“我的态度?你又在拿我开玩笑吧?”

“没有,根本没有。”

“我的态度嘛——不错,他是对的!我们不能让赤色分子接管这个世界。”

爱拉犹豫了一会,然后认真地说:“那位跟我同住一幢房子的女子就是个共产党人。”

她觉得他怔了一怔,然后在思考,再以后又松弛下来。他说:“我只知道你们这里的情况不一样,但我不太了解内情,我不是有意要这样说。”

“没关系。”

“那好。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旅馆吗?”

“听便。”

“我喜欢!”

她再次奉献快乐。她喜欢他,就这么回事。

他们谈起他的工作。他专长脑白质切除术:“我的天,我已经打开过上百人的脑壳了!”

“当你从事这项工作时,你心里不觉得有点不安吗?”

“为什么要不安呢?”

“当你做完一个手术,那结果都是终结性的,难道你不知道,病人从此再也不是原先那个人吗?”

“是那么回事,但大多数病人并不想回到自己原先的状态。”然后,他又以他特有的公正的态度补充说,“但我必须承认,有时候我也想过,我给上百人做了手术,那都是终结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