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蓟丛中的驴 11(第6/13页)
我对精美的服装一窍不通,但我对她在这样一个商店里工作感到好奇。她很胖,眼睛深埋在满脸的褶子里。她下巴下垂,来回晃动,浑身上下胖鼓鼓的。我不想和她在一起,但不知该怎么办。我看得见人们在嘲笑我。绝望之中,我脱口而出:我得走了。
什么?她说。
我得……我得去看看圣三一学院,圣三一学院的里面。我得走进那扇大门。我的第三杯浓烈黑啤酒在说话。
那是新教徒的地方,她说。
我不在乎。我得走进那扇大门。
你们听到了吗?她对整个酒吧的人说,他想走进圣三一学院。
呀!上帝!一个男人说。另一个人说:圣母马利亚!
没关系,将军。酒吧间老板说,去吧,去圣三一学院,到里面去看看,但是星期六一定要去忏悔。
你听到了吗?玛丽说,星期六忏悔,但是别担心,亲爱的,我会随时听你忏悔。来吧,喝完这杯啤酒,我们去圣三一学院。
噢!上帝!她要和我一起去。胖得浑身发颤的玛丽要和穿着美国陆军制服的我一起走过格拉夫顿街。人们会说:瞧那个美国佬,都柏林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而他却挑了那么个大猪油桶。这就是他尽到的最大努力吗?
我说不麻烦她了,但是她一再坚持。酒吧间老板说我又多了一个星期六忏悔的理由,因为“你不仁慈”。
为什么我就不能展示我的独立性呢?我就非得和这个挽着我胳膊、喋喋不休的胖女人一起,平生第一次走进圣三一学院的大门吗?
我还就这么做了。
沿着格拉夫顿街一路走来,她冲着那些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的人唠叨个不停:你们怎么回事?以前没见过美国佬吗?直到一个围披肩的妇女回敬她:我们见过美国佬,只是我们从来没见过一个美国佬堕落到如此地步,居然不得不和你这样的人走在一起。玛丽大叫道,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就会把那个围披肩的女人的眼睛给挖出来。
想到要走进圣三一学院的大门,我很紧张。穿制服的看门人一定会问我到那儿做什么,但是他理都不理我,甚至当玛丽说“亲爱的,夜色不错”的时候,他也不理我。
我终于站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进入了大门。我不敢再迈一步。奥利弗·哥尔德斯密斯在这儿走过,乔纳森·斯威夫特在这儿走过,几个世纪以来所有有钱的新教徒都在这儿走过。现在,我来了,进入了大门。那就够了。
玛丽拽了拽我的胳膊。天黑了,你要在这儿站一晚上吗?快点,我要喝雪利酒了。然后,我们到我那小卧室兼客厅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知道。她咯咯笑着,把我拉向她那庞大、柔软、上下抖动的身躯。我想告诉所有都柏林人:不!不!她不是我的。
我们沿纳索街前行,她停下来欣赏街角叶芝商店里的珠宝首饰。真漂亮,她说,真漂亮。哦!我把其中一枚戒指戴到手指上的那一天终会到来。
她松开我的胳膊,指着橱窗里的一枚戒指,我趁机跑了。我从纳索街跑开,几乎听不到她尖叫着说我是个肮脏的美国佬兼利默里克城里人。
第二天,我回到比利咖啡馆,对她说我很为自己的行为抱歉。她说:啊,没关系。你当然不会知道几杯雪利酒和啤酒下肚之后,你会做些什么。她说她六点钟下班。如果我愿意,我们可以出去吃鱼和薯条,然后到她的房间喝茶。喝完茶后,她说已经太晚了,我不能步行回格拉夫顿街外的旅店。如果我留下来并在第二天早上和她一起坐公交车,她一点也不会感到麻烦。她到走廊上厕所,而我脱得只剩内衣。她穿着宽松的灰睡衣回来,跪在床边,为自己祈祷,祈求上帝让她远离伤害。她告诉上帝她知道自己正经历诱惑,但是他,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一定不是个无辜的人。
她滚到床上,把我挤到墙角。我伸手向上拉她的睡衣,她一把拍开我的手,说她不想为我迷失灵魂而承担责任。如果我在入睡前念一段完美的痛悔祷告,她心里会好受些。在我念祷告时,她扭动身体脱下睡衣并将我拉到她身边。她低声说我必须在事后念完祷告,我说行。当我闯进她肥厚的庞大身体并结束痛悔行动时,我确实已经念完了祷告。
那年我二十二岁。现在,已经三十八岁的我向圣三一学院递交了申请。是的,如果我参加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GRE),他们会考虑我的申请。我参加了考试,并且以一个很高的分数让自己和周围的人大吃一惊,那意味着我要到那儿和全国的聪明人在一起了。这让我很是振奋,便到布鲁克林区的盖奇和托尔那餐厅吃海鲈鱼配烤土豆,还喝了好多酒,喝得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艾伯塔对我很耐心,第二天一早没有责骂我,因为,毕竟,我要到都柏林上一所优等大学。接下来的两年里,她见我的机会不多。两年是圣三一学院给你写博士论文并答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