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丽贝卡（第26/71页）

在反复拍摄了欧姬芙的手无数次后，斯蒂格里茨拍摄了她的身体，就仿佛相机是一只渴望着移向她的手。斯蒂格里茨说他边拍摄边做爱。(22)欧姬芙于1978年回顾他们的共同生活时，从字面上解释了事物的顺序。“我们先做爱，然后他拍我。”随后他消失在暗室，观看他裸体情人的照片——天知道他想拍这样的照片有多久了。无论何时，斯蒂格里茨从这批照片中选择展出时，他都逗弄性地留下一些最直率的照片，因为他感到，“大众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它们”。

幸运的是我们可以一览无余——甚至是最袒露的。(23)除了斯蒂格里茨这样洗印，它们看起来根本不裸露。在1918年至1919年，他拍摄了一系列七幅他称之为欧姬芙私密的“躯干像”。其中六幅她的腿矜持地闭合着，而在另一幅中，她张开了腿，但斯蒂格里茨令人扫兴的洗印导致她的阴毛是一团墨黑色的阴影。对于珍妮特·马尔科姆来说，这给予“照片强烈的性冲击力”，同时将其从“不宜在艺术书籍中刊发和下流”中解救出来。那是在1979年。那时候任何自重的裸体照片展览必须对色情详述，用以证明它们是艺术品。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可以看到更多作品，斯蒂格里茨照片的性力量就得到加强。我不是简单在附和诺曼·梅勒的愤怒声明——在麦当娜臭名昭著的《性》（Sex）一书中，她“应当露骨地暴露其生殖器”，否则就是“逃避”。错，情色就在于微妙。如果洗印，微妙便是照片所缺乏的：斯蒂格里茨的严肃闪避是自然的——事实上，底片等同于软色情粉饰。用他自己喜欢的触感隐喻，它是棘手的。

实际上，我们可以自己判断，在1921年斯蒂格里茨拍摄了类似的照片并采用了两种洗印的方式。在所谓的“关键集”中，两张编号为676和677的照片里，欧姬芙的双腿比1918年的系列照稍微闭合一些。677号类似于早期底片洗印，所以在她腿间是不能穿透的黑色三角区。但是676号是略加袒露，却极其有效：她的阴毛看起来就是阴毛，而非阴影，我们从中可以分辨出她的阴部。这样洗印照片可取得微妙和坦率的完美平衡。马尔科姆说模糊洗印的照片确实传递了同样神秘的性感，“极度严肃，几乎是宗教体验”，并“达到D. H. 劳伦斯小说中的最高点”。(24)也很对。但劳伦斯的写作远比那些描写阴茎的感官追求与黑色腰肢的段落更为成熟。在劳伦斯表现最糟的时候，暗室洗印过时了。渴望是一种恐惧。比如在伯纳德·麦克拉弗蒂（Bernard McClaverty）的小说中，卡尔代表“阴沉的性欲”；另一个则作为目标的欲望，是永恒的，点燃的。

斯蒂格里茨不是唯一被指责拍摄妻子色情照片的伟大摄影师，但可能是唯一一个被指责拍摄了另一个伟大摄影师妻子的色情照片的伟大摄影师。

当他们初次见面时，欧姬芙并非受到斯蒂格里茨的性吸引。像他人一样，她有些被他所迷惑。尽管她在1917年5月从得克萨斯出发进行短暂的旅行时，和斯蒂格里茨在纽约共处多日，但很明显，她爱的是斯特兰德。到她回到得克萨斯时，两位摄影师都爱上了她。第二年5月，斯蒂格里茨派斯特兰德去得克萨斯，一方面为了照料欧姬芙（她遭受忧郁症和流感之苦；担心她会恶化为肺炎），另一方面是要替斯蒂格里茨说服她来纽约。斯特兰德在得州待了一个月，到5月末，欧姬芙同意东行。她于6月抵达纽约；到7月中旬，斯蒂格里茨已离开艾美，他和欧姬芙一起搬进工作室（“欧姬芙和我真正意义上融为一体”，他欢呼）。到9月，斯特兰德应征入伍。当他一年后回到纽约，斯蒂格里茨和欧姬芙已安顿下来，成为一对夫妻和创作伙伴。

在1920年，斯特兰德遇到丽贝卡·索尔兹伯里（Rebecca Salisbury），她外形上和欧姬芙惊人相似。正如斯蒂格里茨几年前已在做的，斯特兰德也开始拍摄他的爱人，这项计划在他们1922年结婚之时也一直在延续。两对夫妇走得非常之近——几乎是过于亲近了。对于斯蒂格里茨和欧姬芙来说，斯特兰德似乎在力图复制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进行中的摄影合作。当贝克与斯蒂格里茨和欧姬芙在乔治湖共度1922年之夏时，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其时斯特兰德在马里兰工作，而斯蒂格里茨为他朋友的妻子拍摄了一些肖像照。“贝克真是一流的模特，”他写信给另一个朋友，“可不知为何我无法如我所愿地完成工作。可能我在尝试不可能的事——当我真的得到一个好底片时，不知怎么我会在上面戳洞，或做类似的破坏举动。”他也写信给贝克，说：“我花了一个小时或更多都在你的屁股上挠痒痒，让你状态不错。”他绝不轻佻地强调他们不含糊的工作结果时，宣称“澄清了某些事实”。他相信“保罗看到结果时会高兴的”。斯蒂格里茨指的是他拍摄的贝克裸体照，但如果裸体照澄清的是也只能是斯蒂格里茨——他说过他边拍边做爱——带着未加掩饰的渴望看着朋友的妻子。(25)斯特兰德怎么看只能任由人们来猜测了。从在干草堆上拍摄肖像照，他们转而移到湖边，斯蒂格里茨拍摄浮在水面上的贝克，有幅照片展示她从胸部以下直到膝盖，微波轻抚着肌肤。另一幅令人陶醉的照片构图延伸到胸部，一个乳头正破水而出。又一幅是她站在刚及裸露着的阴部的水中。这三幅照片达到此次拍摄的情色顶点。其后，斯蒂格里茨似乎要求她开始——你猜对了——按揉乳房。她答应了，但这些及其他照片中，我们瞥见同样在欧姬芙照片中一再出现的几乎不加掩饰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