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9页)
我大学时代的一个女性朋友,曾经是个很英勇的左翼斗士,后来与一个实业家相恋,思想很快变节,屈从资本家们的意见,庇护他们的利益。她在短短的几年内,竟有能力完成这种完全的变化,真叫我佩服。
男人尽管说各种勇敢的话,讲进步的道理,但从根本上说,还是相当保守的。我认为,这可能是由环境适应能力差所造成的。无论男人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终归是被自己出生的土地或母亲用锁链拴着,不过是一边吼叫,一边徘徊。不会做出像女性那样毅然决然地挣脱锁链、扎根于他乡的大胆举措。
的确,女性强大的环境适应能力是克敌制胜的法宝,我们望尘莫及。突然想起“适应能力越强,在生物学方面就越低级”的这种发生学原理,略微有些畅快。仅此而已。
脱离两个女性在雪山遇险的正题,天南海北地讲了许多。到这里要作一下总结,或者说复习一下。
其一,对于寒冷,女性在滑嫩的皮肤下积攒着很多脂肪,御寒能力要比男性强很多。
其二,对于饥饿,女性可以将其所蓄脂肪转化为热量,本身热能消耗又少,体力要比男性耐久很多。
其三,女性环境适应力强,不像男性那样刚愎自用,耐不住等待的恐怖。能在猛烈的暴风雪中不鲁莽行事,耐心待在雪洞里等着放晴。是根据气候的自然变化,让自己顺从地适应它。
这样总结一下,就能对两个女性在雪中的北阿尔卑斯山幸存了两周的事情,给予客观评价。既不用特别惊讶,也不用特别赞赏。就像横纲赢在前面那样,是毫不稀奇的。
话是这么说,报刊大肆报道这件事儿,证明男性编辑们仍在高估同性者的力量。
其实,男人既没有像样的脂肪,也没有忍受不安的持久力,却十分逞强,总想显露自己好的方面。特别是女孩儿在身旁,这种倾向愈加强烈。
男人是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性别。
男人虽然爱摆空架子,却也有可爱之处。
难以原谅的是女性。女性经得住寒冷、饥饿和环境的骤变,却总是站在被男人保护的一边。好像她们清楚男人显示强大、保持体面的本性,便装出害怕或撒娇的样子来挑逗男人。
导致女人出现这种情况,理应是男人不好。男人争着向女人示强、示好,女人会顺势依赖男人并向前靠拢。
女性们本来既不羸弱也不纤细,却依赖男性,把责任和担子向男性推诿。男人们本来既不稳重也不坚强,却对被依赖而心满意足,坚持着为她们服务。
我上大学时,待在北海道,与同学们一道去一个叫尼濑古的山上滑雪,遇到了轻微的暴风雪,只好躲在山的背阴处等待天晴。
我有个有点喜欢的叫I的女性,当时喊“很冷”,并挨近了我。我脱下风衣,悄悄地搂住她的肩膀,说:“要是可以的话,就把这个披上!”说完,我就把我的风衣盖在了她的风衣上。
假如暴风雪再肆虐一阵子,也许就会出现这种结局:我冻死,她健在。
奇迹的恢复
说到手术,有件事怎么都忘不了。那是我刚当上医生,结束实习后第一年夏天的事情。当时,我出差到距北海道钏路一个多小时路程、居于深山里的一个叫雄别煤矿的医院,做帮助工作。
这座煤矿早已关闭。如今一到傍晚,乌鸦和野狗就横行肆虐,成了面目皆非、无人居住的鬼城。我去的时候,大概在昭和三十四年(一九五九年)前后,那里当时还是个人口近一万、热闹的煤矿城市。
我在那里偶尔值班。一天傍晚,突然有患者请求出诊,根据电话上介绍的情况,患者从早晨开始剧烈地腹痛,喝过几种止痛药,基本不见好转。
可能是很严重的情况,姑且带着几种止痛注射药去看看。
患者是个年龄三十岁上下、身材有点矮小的妇女。她面色苍白,腹部膨胀,一直低沉地呻吟。有时会出现急性休克状态。我赶紧给她测量血压,指标接近零。听诊呼吸声也几乎听不到。一定是内脏破裂,引起了大出血。
于是询问她的丈夫,说是患者有着四个月的身孕,今天早晨突然开始难受,后来捧腹喊痛。
我听到这种情况,惊讶并发愣。为什么呢?因为可以初步判定为是宫外孕导致的输卵管破裂。
患者和她的丈夫,在医学上都是外行,不懂得该病的复杂性和严重性。但应该能够分辨这和单纯的吃东西过量或腹泻时的疼痛有所不同。对于面色苍白、神志时断时续而一味呻吟的患者,只给吃药而不送诊,是过于轻率的。
尽管如此,这个妇女很能坚持。从早晨八点左右开始难受,到我出诊到此的傍晚五点,长达九个小时。在此期间她一直忍受着剧痛和内脏器官大出血而顽强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