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十一章 论残忍(第63/72页)
——马尔希埃
这种经验自有千百种例子:
塞西里亚努斯,你放任妻子自由自在,罗马城内无人对她流口水,现在你派兵严密保护她,她的追求者会排成长队。你真是个聪明人哪[245]!
——马尔希埃
一位哲学家正在交欢时被人撞见,问他在干什么。他冷冷地回答:“我在种植人。”脸不红心不跳,就像被人看到在种大蒜。
我们有一位伟大的宗教作家,我认为他的意见过于温和和呆板,他说这种行为必须偷偷摸摸躲着干,但是他也没法说服自己;为了表现犬儒学派的百无禁忌,尽情拥抱狎昵,还要摹仿几下色情动作才使心情得到满足;他想他们还是需要找个隐蔽的场所,来发泄怕羞心理压抑下去的东西。这是他对犬儒学派的荒淫没有足够的认识。戴奥吉尼兹当众进行手淫,他还对旁观者声明他抚摩那个玩意儿可使小腹陶醉。有人问他为什么在大街上而不找个适宜的地方饱餐一顿,他回答说:“那是我在大街上就饿了。”参加他们的学派的女哲学家,也是全身心地参加一切活动,毫无区别。希帕恰同意在一切活动中遵守规章制度后,才被克拉持斯学派接受的。
这些哲学家极端重视美德,拒绝除了伦理道德以外的一切学说,在一切行动中,把他们的圣贤的决定看成是至高无上的权威;生活放浪形骇,除了自我约束和尊重他人自由以外不加节制。
病人尝酒是苦的,健康人尝酒是甜的;船桨在水里是曲的,出水是直的;事物都同样存在相反的现象。赫拉克利特和普罗塔哥拉因而争辩说,一切事物本身都存在这种现象的原因,酒里就有病人尝到的苦味,船桨必然包含在水里看到的曲度。其他无不如此。这即是说一切存在于一切中,无也存在于无中,因为有一切的地方不会有无。
这种看法使我想起我们大家都有的这个经验:你若对一篇文章条分缕析,人的思想不会不在里面发现曲、直、苦、甜的意义和形貌。即使文字最简洁完美,也会产生多少虚伪和谎言?哪个异教思想不可以在里面找到足够的基础和证据藉以立足和存在?由于这个原因,犯有这类错误的作者从来不会舍弃这种依据:以文章的解说为证。
一位贵人一心要找到点金石,为了向我证实这项探索的权威性,最近给我摘录了《圣经》中的五六节文章,他说他主要根据这些文字才内心坦然(因为他是神职人员);确实,这项发明不但令人神往,也可说明这里面的学问是有根有据的。
许多无稽之谈就是通过这条道路探入人心的。星相家若有权力要大家翻阅他的文章,对他的每句话探赜索隐,没有一篇不可以让人按照他的意思来理解,如女巫的神谕一样。这些文章可以有那么多不同的注释,一位聪明人在里面转弯抹角,总是可以针对自己的问题找到模棱两可的看法。
这说明自古以来隐晦暧昧的文章何以长盛不衰的道理!作者的用意无非是吸引后代人的关注(文章本身价值,或许更由于文章投合时人的兴趣,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目前来说,出于愚蠢或出于精明。他显得闪烁其辞,自相矛盾,这都无损于他!数不清的聪明人自会把他的文章披沙拣金,进行正面的、侧面的、反面的评价,一切都只会提高他的身份。他的门生的献礼使他富有,就像束脩节上的教师。
这样使许多毫无价值的东西有了价值,让许多著作有了地位,还随心所欲地添上各种各样的涵义;同一部书得到千百种应有尽有的不同图像和论述。荷马不可能说出一切人家要他说的话,也不会是那么一个千面人;神学家、法学家、将领、哲学家、形形色色的文人学士,不论他们的专长是多么不同和对立,都引用他的话,参考他的话:他是一切职务、行当、手艺的祖师爷,一切工程的总指挥。
谁需要神谕和预言,都可在他的书里找得到根据!我的一位学者朋友,他在荷马的著作中找寻有利于我们的宗教的论据,真是信手拈来不费工夫,还没法不相信这一切早在荷马的预料之中(他对这位作家则像同一世纪的人那么熟悉)。他找到的有利于我们的宗教的论据,从前已有许多人找来为他们的宗教辩护。
再看--看对柏拉图是怎样引经据典的。大家都以引用他的话为荣,但是都以自己的心意来摆布他。世界上出现什么新思想,总是把他捧出来往里面塞。根据事物的不同发展给他不同的对待。要他按照我们的意见,去否定在他的时代是正当的习俗,只因为这些习俗到了我们的时代变成不正当的了。代言人的个性愈强烈,他的僭越方式也愈专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