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 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第28/39页)

(83) ;她也是各类放荡淫秽之所的常客,即使连最为放纵的堕落之人闻其所作所为之后也会大惊失色。通过对那些遭遇过她的人的口述,这位女子的身份最终水落石出——她便是海伦·沃恩,那位接受脑细胞手术的女子与可怖的潘神非人的后裔。海伦最终被当初实施手术的医生所杀,在弥留之际经历了一系列包括性别在内的转换之后,顺着生物演变的锁链迅速退化,最终化为乌有。

不过故事的魅力在于叙述,马钦先生使用了充满悬疑的段落,以循序渐进的形式将种种恐怖暗示缓缓展开,过程精妙有加。当然,文中各处也出现过做作的戏剧式情节,情节中的巧合也略显牵强,经不起仔细推敲。但是在其邪恶气息的魅力之下,这些瑕疵的影响大可忽略不计,而敏锐的读者们在阅毕此文后恐怕也只会在心悸之余对其称赞有加,正如文中一位人物所说的那样:“太难以置信,太异乎寻常了,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这平静的世界上……天哪,如果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发生的话,那我们的地球将成为梦魇横行之境。”

与《伟大的潘神》相比,虽然名声并不显赫,情节也相对简单,但在气氛的营造上更为娴熟,总体艺术价值更为精湛的作品则是在令人爱不释手的同时又使人些许不安,一部名为《白人》的作品。其中最主要的部分是一个小女孩的日记,记叙了她经由保姆接触的一系列巫术禁咒与女巫密教亵渎神明的传统仪式——正是那西欧乡间由农户们世代传承,教徒们时常在黑夜里逐一在森林深处或人迹罕至的荒郊举行所谓“女巫祭祀”的可怖狂欢的邪教。马钦先生的叙述作为精湛用词的典范的同时,更是以孩童天真无邪的语气暗述了诸如“林精”“杜勒斯” (84) “维瑞”“白、绿、红之仪式”“阿克罗文字”“奇安语言”和“马奥游戏”之类的诡谲怪谈——正是这些毫无解释的诡异之名使整篇文章充斥着浓烈的气氛。这些仪式是这位保姆在三岁时从其祖母处习得,而她在对其中危险秘密单纯的陈述则又在充斥着痛苦与悲伤的同时具有潜在的恐怖感。在这以充满稚气的描述人类学家们所熟知的邪恶祭祀后,便是前往威尔士乡间古老山丘的冬日之旅,想象力充足的描写更为其中狂野的景象添加了一股不可言喻的怪诞——细节生动逼真,即使再挑剔的读者读到此处也会认定这是一部杰作,而这一部分对超乎寻常的诡异氛围“宇宙恐怖”的营造也近乎无可比拟。这位孩童——这时已是十三岁——最终在人迹罕至的黑暗森林之中与一个无上美丽的诡异之物相遇,正如序章中的暗示,恐惧迅速将她吞噬,不过在被恐惧完全压倒之前她及时喝下了毒药——正如《伟大的潘神》中海伦·沃恩的母亲一般,她也见到了那宏伟可怖的自然之神。她的尸体后来在树林深处被发现,一旁便是她所遭遇的诡异之物——一尊绽放着白色光辉的古罗马雕塑,也正是当地众多中世纪传说的源头——大惊失色的搜寻者们随即将它砸成了碎片。

片段式小说《三位怪客》(The Three Impostors )的整体气氛虽然被浮夸的史蒂文森式文风所损害,其中某些部分仍是马钦作为杰出恐怖作家的标志。这里我们能一睹作者最常用的怪奇构思最具艺术性的形式——即威尔士乡间山岭中的一草一石之下均是某个矮小原始族群的居所,而在人类想象力的作用之下,他们便成为了民间传说中的妖精与各类“小人”的原型,时至今日更是种种无法解释的失踪与“调换儿”的元凶。如此主题在名为《黑印记》的片段中得到了最具代表性的诠释:一位教授在发现上古威尔士石灰岩上与古巴比伦黑印上的铭文之间的关联后,开始了一系列调查,最终将自己引向了未知的恐怖——古代地理学者索利努斯 (85) 文献中的奇异章节、一连串发生在威尔士人烟稀少之地的失踪奇案、一位农妇在经历了某个恐怖事件之后心智受损,进而诞下了一名痴呆的男童——一切事件无不暗示着某种与异于人类的非人之存在,而这一连串联系足以使任何人感到胆寒。于是,这位教授雇佣了那位嘶嘶地说着无人可懂之语、癫痫频发的痴呆少年,并开始详细记录、研究他的行为。一天夜里,这位少年在癫痫发作之后,其所处的书房中传出了一股恶臭,房中也留下了某个超自然存在到访的痕迹;而这位教授在写下数篇长篇稿件后不久,便在狂热与恐惧的驱使下前往威尔士乡间,消失在古怪的山岭之中。他的随身之物——钱财、怀表与戒指在郊外一颗怪石旁被发现,串着细绳被包在一卷羊皮纸中;而那羊皮纸之上便是刻于巴比伦黑印之上,同时遍布威尔士山间的可怖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