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六(第8/13页)
安庆拨人进攻庐江、无为州,亦以无饷不能成行,诸用焦闷。日内尊疾少减否?总祝天相吉人,神佑劳臣。希庵纵接鄂席,仍仗我公卧护鄂事,希帅出剿皖境,东南大局乃有可为耳。
国藩疮癣久不愈,宵无佳眠,昼辄废事。祁、徽及安庆各军欠饷过多,鲍军亦欠六个半月,实不知所以善其后。遏密之变,时艰愈亟,果能上法世、圣两庙,髫龄践祚,匕鬯无惊,则犹不幸中之幸也。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
弟以初七日来安庆,十一日惊闻鼎湖弓剑之痛。因东流太窄,即在安庆省城设次成札,一面扫除帐殿,一面饬东流文武均来安庆齐集哭临。乃北风大作,八日无一来者,而帷幕初就,弟甫于今日成服。拟在城内则用地方官礼制,一出城则用军营礼制。奉旨停止叩谒梓宫,拟专差进京具折恭慰圣孝,并代兄办一折。前后所奉部文及新主寄谕,兹专人送上。八辅赞政,时事弥艰,而吾辈适当重任,深用惶惧。但祝如世、圣两庙,冲龄践祚,匕鬯无惊,则中外蒙福耳。
润帅病,闻有转机,二十六日奏请开缺,闻大丧,颇悔之。黄梅、宿松、广济、二蕲次第克复,黄、随两城必可速下,此近日可欣之事。浙事日棘,力薄实难兼顾。广信、河口之间必无宁日,恐须贵部留二千于景镇,而阁下亲率八千开重镇于河口附近,乃能屏蔽江西,刘璈已来,余须阁下招足。鲍军非不强劲,微嫌骚扰,于河口腹地不宜,拟令其由池州进规宁郡;而凯章分三营兼守婺源。是否稳妥?即祈详示。顺请台安,诸维心鉴。
正封缄间,又接中秋日复书,具承所示。敝处六十日不接鲍公信,屡次函牍令其追贼至河口、广信,肃清江西,不知渠接照办否。来示“停顿蓄势,重与整理更换,然后制胜有本”,至当之论,谨当遵循。“不援浙江,不能并力一向,终无了日”,亦至当之论,惟目下力量实做不到。南岸须两枝大兵:一镇驻广信、河口一带,专备忠、侍及闽逆三股,以保障江西之东北;一由池州进规宁国,专备杨、黄文金、刘官方三股,以作徽、休、景镇之声援。而合安庆、池州之局势,两路大兵决不可少,且不可薄。现拟以鲍赴池、宁,不知何日可到。请公镇驻广信、河口,甚虞单薄;若蒋、魏皆来,公力日厚,或可分兵援浙,目前实有未遑。承示明论,具仰公忠。鄙见有难遽从之处,请再反复商榷,务归至是。
致吴竹如 咸丰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
弟自移驻祁门,无日不在惊涛骇浪之中。徽、宁失后,环祁之四面常有十余万贼围绕,更番互进,扼我粮道,几于无日不战,无路不梗。又别有数支窜扰江西,连陷二府十余县;窜扰湖北者,连陷二府十余县。三省震惊,饷源尽绝,自问大局决裂,无复幸全之望。惟坚持初议,不肯弛安庆之围,以与该逆力争此关。仰托圣主威福,五月间贼调悍党救援北岸,乘势克复徽州,而事机遂转。七、八两月连克安庆、池州、桐、舒、庐江、铜陵等城,湖北仅剩一城未复,江西亦将全数肃清。于极危之后,得此极顺之机,方深庆幸,不意鼎湖弓堕,地坼天崩,不知中外臣民何以无福若此?东南惨劫,恐无了日。本拟北进庐州,南规宁国,因大丧之变,又值饷项太绌,胡帅病重,难遽进兵。只求根本重地匕鬯无惊,江介诸军自不敢不努力以图之耳。
复倭艮峰尚书 咸丰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
七月初奉到十年冬月惠书,不知何以迟滞若此。宁国之失,奏中所请优恤之员,厥后查出尚有未果殉难偷活草间者。惟世兄定计已早,大义凛然。当城破之时,虽未接敝处调赴祁门之札,而业已得皖南道缺,另放有人之信;乃不急求卸事出城幸全,甘蹈白刃,以完名节,既无愧于庭训,弥有光于国史。可敬!可法!老前辈其可以无憾矣。
自徽、宁并失,皖事大坏,江、楚亦危。祁门四面常有数十万贼耽耽环绕,又分数支上窜江西、湖北,凡陷四府二十余州县。自去冬至今夏,几于无日不战,无路不梗。幸坚持初议,不弛安庆之围,五月克复徽州后,事机渐转。八月间连克安庆、池州、桐、舒、铜陵各城,而江、楚所失府县亦次第收复。大局正有起色,方深庆幸,忽闻鼎湖弓堕之变,中外痛骇,岂天心尚未厌乱耶?但求根本之地匕鬯无惊,江介诸军自当努力以图。宁国若克,当先觅世兄忠骸,专函奉报。
批杨芋庵禀 咸丰十一年
此缄出于至诚,当不复相强,以遂其志。凡道理不可说得太高,太高则近于矫,近于伪。吾与僚友相勉,但求其不晏起、不撒谎二事,虽最浅近,而已大有益于身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