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11/19页)
王宗濋前后左右一想,自己与二高确有交情。十万禁军的衣甲都由“司马师”开设的成衣庄承包下来,倘非俺王某人的一句话,他怎得白花花的银子滚进家门来?再者,目前除他俩以外也实在无人可以信托,可以保护他。他不由得向眉寿作个深揖,痛赞道:“夫人想得色色周到,真是个好主意。且受下官一礼,下官这份家产,今番如若保住了,将来一半就算为夫人名下。”
“官人何必说这话?”眉寿又是柔媚地一笑,“到将来,可不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事须保密,不便叫别人帮忙,连得儿子也不可信,眉寿成竹在胸,干起事来,干净利落。王宗濋也拖着一个本来胖乎乎、肉墩墩的身体,十天来一下子掉了二十斤肉,老了十岁年纪,一层软皮松松地垂下来,跟在眉寿后面帮倒忙。眉寿先把珠宝金玉细软之物统统理出来,摆在几张炕床上,再找几条被单包起,包成七八个大包袱。银子、银器都不要了,连得金缸、金浴盆等价值不赀的器皿,也厌它体积太大,狼狼伉伉,一律舍弃了。王宗濋丢了这件,舍不得那件,只等眉寿错眼不见,就把一件金器塞进已经打好的包袱内,弄得几只包袱到处长出角来,还待打开来重包,磨了不少时光。
他们算来算去,合家中只有干办刘均办事老成可靠,就让他送少夫人去高家。戌正刚过,家里人都睡寂了,道路上也已阒无行人,刘均早就准备了太平车,陪同蒙着头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少夫人,躲躲闪闪地上了车,蹄声嘚嘚,径往高府而去。
这一切都完成得十分顺利。可惜眉寿想到的这一着,徐秉哲、余大均也都想到了,国舅府周围早已布下了秘密岗哨。车子一动,盯梢的眼线也就跟踪而去,到了高家门口,公人们一拥而上,把一主一仆手到擒来,送往开封府。这时人赃俱在,抵赖不得,眉寿只好咬紧牙关,供认与干仆通奸,卷逃私奔。一面哭着求见大尹、少尹,说见了他们的面,自有分剖处。
徐秉哲、余大均把眉寿带进后堂,这时王时雍也闻风而至,三个收起平日看见眉寿时那副嬉皮涎脸的样子(那要背着高俅和王宗濋的),设下公案,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眉寿不敢造次,只得跪下来自称犯妇,哭哭啼啼地把供词重说一遍。只听见王时雍连姓带名地叫她:“刘梅寿,你的那个刘均不是身穿青衫、歪戴一片瓦小帽,拖着一把花白胡子,经常跑着小步服侍爷们、听候使唤的那个老仆?”
“刘均也被拿获,可要带上来一同听审?”少尹余大均凑趣道。
“不用,不用,”王时雍急忙摆手,“这个刘均,本官久知其人,识得他的嘴脸。东京城里赫赫有名,与蔡京的武夫人、王黼的田令人、蔡攸的念奴并称‘两府四艳’的刘梅寿竟会看中那个头发花白的奴才刘均,淫奔卷逃,众位听听可信不可信?”
“那刘均不消三鞭两夹已经招认,淫奔是假,隐匿是实,只是这个刘梅寿死不认账,还待细细勘问。”
“刘梅寿,你把王宗濋、王宗沔的家财带来高家窝藏,不惜自污淫奔,无非要保全高、王两家罪犯之家,本官深知你的用心,又不免悯你之愚。”作为主审官的徐秉哲有一套冠冕堂皇的开导之词,“你岂不知昨蒙圣旨,凡隐匿窝藏家财、抗拒输官的,无论勋贵之家、国夫人郡夫人以至孺人以下均可蒙头拷掠,只怕你吃不消这皮肉之苦,何如早早招供。本官念素日相识之情,不难为你。”
不管那三个官儿怎样软哄硬逼,眉寿打定主意,只是大声哭、小声啼,逼得紧了,索性就赖在地上滚来滚去,却不说一句话。
王时雍恼了,喝声:“人是苦虫,不打不招,公人们把这贱人吊起来,叫她尝尝王法的滋味。”
不是王时雍要眉寿尝尝王法,而是他自己要尝尝眉寿的美色,这个徐、余二尹以及公人们都很知道。王时雍发迹以来,多与高俅、王宗濋亲近,久慕眉寿的艳色,只恨不得染指。今日她自己送上门来,怎肯轻轻放过。当时他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手执皮鞭,走到眉寿身旁,说要亲加鞭扑,甘操下役之事,把个官箴与体统统统忘了。好在这里是后堂内审,执役之人不多,而且都是亲信,不怕他们去外边声张。
王时雍知道眉寿出身高宅舞姬,在红氍毹上曾经颠倒过多少众生——当然包括他自己在内。如今地位已尊,而且年纪也已超过三十,但她仍简食节饮,保持一个苗条的身材。有时王宗濋仍要她出来客串一出,以娱嘉宾,那萧庆也领略过几回她的缕衣艳舞,为之击节鼓掌称赞不止。此刻她已被高高吊起,双足离地二尺,一幅素纱,蒙在头上,连头发带面孔都包起来,只看见一个瘦骨娉婷的身体,悬空摇荡。王时雍在她身上加力推一把,她就在空中转起来,一会儿脊背向人,一会儿前胸显露,前后上下,统没有遮拦,让王时雍仔细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