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第8/10页)

“老板,是否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呢?”

她的提议遭到了批评,因为按照规则,她不能干涉她之前的任一时代。

她仅是“未来”派驻这个时代的报告员。

但“未来”也感到了蹊跷,遂通知驻守古代的另一名报告员去调查一下弘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否在企图颠覆历史呢?

青青田野。路上走来了进京赶考的读书人。

他为金榜题名而辞别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幼儿。这在那个时代,是很普遍的事情。

他的心情很愉快,因为又感到了使命的催促。

白天一路走来,遇着美好的风景,则吟诗以志。晚间则住宿客店。不觉半月已去。

这一日,来到这个村落,已是傍晚。书生四望不见客栈,只看到山脚下露出寺院的红墙。

他趋前而去,向僧人说明情况,希望借宿一晚,明日一早赶路。乐善好施的出家人,对他表示了欢迎。

次日,读书人并没起床。他害了严重的腹泻。这病没能够及时好转,他一住便是一旬。

这段时间里,他关心着寺里的一举一动,偷听僧人们的谈话,也刺探有关方丈弘明的情报。

他碰到了归隐村中的一位诗人,也是寺中的常客。书生惊讶于他的博学和对未来的预知力。

他的诗,在书生看来,完全是预言诗。

比如那首《春望》的七绝,简直一分不差预言了二〇三五年Z国与R国在黄海上的一场激战。

还有那首《送故友之江陵》,可以说准确描述了三七八三年月球与火星上的那两起意外事件。

书生没有询问他的身份。他猜测他或许也是一名时间派驻员。但也有可能,是古代人类中少有的预言师。这样的预言师,现在查明,是因为大脑松果体突变,从而使时间轴的投影可以落入。

在一次聊天时,书生试着向诗人打探了弘明。

谈话的焦点涉及弘明是否是一个真正的佛教徒。如同其他人一样,他是否也戴有一层面具呢?当然,话没有这么直说。

对于读书人的询问,诗人并没有感到惊异。他只是微笑着如实回答:

“这一点,我并不知道。”

书生有一些失望。但诗人接着说:

“不过,有两件事,我一直困惑不解。”

他讲述了对弘明祈雨和游历之事的怀疑。他说,这似乎与书生的问题没有太大关系,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出,以与对方共同剖析疑义。

这难道就是通向弘明之谜答案的微妙线索?

两人均殊感怪异。诗人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培养佛教方面的情趣,以理解方丈。但总是感到,距离目标太远。

“也许是佛教本身太深奥了吧。”

他又问书生是否注意到了弘明的怪异。

“他从来不吃东西。这一点,似乎表明他确有高明法术。”

机器人?书生心忖。

“另外,他的禅房,从不随便让人进去。”

禅房花木深。

书生带有好感地注视着诗人,感激他提供了这些信息。诗人回望书生的目光中也充满会意。

书生在寺里一住就是一月,的确是耽误了赶考。这一点他做得太明显了,连小沙弥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这是他的错误。

他的死亡,并非如后来的传说,是因为误入禅房而大病。

但他的确死于禅房,多少由于诗人的原因。

谋杀发生在深夜。当诗人引诱书生去接近禅房的机密时,弘明出现了。他等待这一天已有很久了。和尚谋杀了书生。这一点,诗人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寺庙对外宣布是一起不幸事件。外乡人不慎误入禅房,染上暴病而致身亡。

弘明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

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关圆觉寺的档案,没有记录这一段罪恶。

来自过去的信息忽然中断了,这是女人从“未来”得到的反馈。是否要亲自去一趟呢?女人冲动地想。这将违反时间旅行第五规则而遭到严厉处罚。但是,内心的冲动一旦升起,便颇难压抑。

而且,她感到时间所剩无几了。

这几天,窗外一直有排佛示威的声浪传来。那是学生们在游行。

关于不法分子冒充佛教徒行骗的报道也很多。这使女人想到那晚在酒店的事情,不觉脸蛋儿发烧。

电视新闻讲,恐怖分子还炸毁了一座寺庙。但播报员没提到寺名。

是圆觉寺吗?她有这种直觉。

几天来都打消不了这种念头。

打电话询问,得知被炸毁的不是圆觉寺,但她总觉得答问之人在骗她。

于是,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专程去南方验证。

圆觉寺果然安好如故。

她脸上泛起红晕。为什么如此挂念历史上那个男人?

她觉得,他仍在火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