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杰克(第16/22页)
“我也很奇怪,所以我才起身要了一杯茶。”
我想起来了:“茶?可是你一口也没碰它。”
“是的,我的茶不是用来提神的。如果你观察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我的茶倒得比较满,在船的自然晃动下,有一些水洒了出来。”杰克说到这停顿了,他的咖啡在欢快地旋转着,液面中心,形成一个微笑的酒窝。
我恍然大悟:“船是摇晃的,茶杯里水的晃动,指明了船倾斜的角度。”
杰克点点头:“由于装载货物的差异,没有哪艘船能做到像陆地上这样绝对水平。而轮盘赌的桌面正好与船的中轴线方向平行,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出现概率偏差。”
我苦笑:“就这更奇怪了,难道轮盘像做过手脚的骰子一样存在质量差异?”
“没错,如果是采用自然界的木头来制作的话,任何轮盘都不可避免地存在质量差异。不光在根部与冠部有质量差异,在同一个横截面上也有差异。”
“好吧,即便存在这样一个差异,也丝毫不能为我所利用啊。如果它们是按1、2、3、4这样的顺序排列也就罢了,小数字在阴面的话,我承认小数出现的概率可能会稍大。可是轮盘上的数字几乎是随机排列的!”我分析到这里,也不禁对几百年前的数学家帕斯卡暗暗敬佩,看起来轮盘赌是简单的机械,可是却暗藏玄机,要不是数字的排列是打乱的,还真会被许多人钻空子。帕斯卡在发明这项机器时显然考虑了此点。
杰克笑了:“可是你是你,亨利是亨利。”
“什么意思?”
“如你所说,亨利是一个恐怖的对手。在你看来数字是胡乱排的,在他看来,却有不少奥妙。那些看似零乱的数字之于一个真正的轮盘赌高手来说就像圆周率小数点后的数字一样清晰,他们都烂熟于心。”
“那么,亨利他发现了什么奥妙呢?”
“34这个数字是轮盘的直径,直径的那头对应着14。34顺时针至14,偶数出现了10次,也就是说,轮盘的另一半偶数只出现8次。亨利先生不仅统计出了34至14之间的偶数出现的概率略大于奇数这一事实,而且,他还似乎看到了这棵橡树生长的方向,他是个天才。”
“34至14这边的轮盘较重!而这半边轮盘的偶数多出两个,所以压偶数具有优势!”我如梦初醒。
他赞赏地点点头。
十三
我徐徐品尝着咖啡,试图把脑袋突然塞入的混乱信息整理得更有条理些。忽然,我想起了什么,猛地从一团白汽的咖啡杯上抬起目光:“可是你一晚上也在赢庄家,难道你也具有优势?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压注似乎是随机的,有时是压红黑,有时压大小……”
“是的,我的优势是5.28%。”杰克平静地说。
我愕然:“你的所谓优势实难理解。”
杰克淡然一笑:“按你们西方人的话说,轮盘赌的号码出现完全是一个随机实验,按我们中国人的话,号码的出现是一个混沌。”
“混沌?从字面理解,就是不可预测的混乱。”
“那仅是表面上,牧师。混沌中也有秩序,只是那种秩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尤其是当船行驶在波涛澎湃的海面上。”
“大海的起伏澎湃从表面上看是完全混乱的,但是大海也有自己的固有节奏,或者说韵律。虽然人们目前谁也无法理解这种节奏是什么,但谁都会明白,海洋的浪花与湖泊、河流、池塘的浪花的节奏肯定是不同的。这就是混沌中的秩序。”
我苦笑:“姑且认为存在这么一种规律,从你的话中,似乎也在暗示人们尚未掌握这种规律,对吗?”
“除了我。”杰克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呆住了。
“加里曼丹岛的海岸线有多长?”他冷不防指着墙上一副发黄的世界地图,港口的酒吧饭馆里并不缺少这样的地图。
“这得问测量学家,据我了解,还没有人对此岛进行过精确的测量。”
杰克笑了,他的笑令我很不自在,“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英国皇家科学院也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因为海岸线的长度也是一个混沌。”
“先生,我虽然不清楚加里曼丹岛,但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英国的海岸线约1万英里,现在的大地测量学可以把这个数字精确到误差不超过1000英尺。”我高声反驳道。
“前提是使用了统一的标尺,如果是海贝来量呢?它会发现海岸线的自然弯曲在精细部位又无限折弯下去,用更小刻度的尺来量则会发现海岸线将变得更长,如果细菌也有尺子,它会发现海岸线的长度大到接近于无限……”
我哑口无言。这是任何一本科学著作都没有阐述过的问题,我同样确信中国的著作中也不可能有过如此深刻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