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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土娼

一南客嘲北方土娼曰:“门前一阵车风过,灰扬,哪里有踏花归去马蹄香?棉袄棉裙棉胯子,膀胀,哪里有春风初识薄罗裳?生葱生蒜生韭菜,腌臜,哪里有夜深私语口脂香?开口便唱黄昏后,歪腔,哪里有春风一曲杜韦娘?莲船盈尺装高低,骯,哪里有春娇一曲描弓样?涂来白粉似冬瓜,装腔,哪里有蛾眉淡扫翠凝妆?举杯定吃烧刀子,难当,哪里有兰陵美酒郁金香?头上髻高尺二,蛮娘,哪里有斜簪云髻巧梳妆?行云行雨在何方,土炕,哪里有鸳鸯夜宿销金帐?五钱一两等头昂,便忘,哪里有嫁得刘郎胜阮郎?”

搭拉酥

一妓颇有姿色,人皆呼之曰“挨挨酥”。一嫖客轻财重色,携千金来嫖。妓贪其财,百般情趣,假意殷勤,并许以从良之语。嫖客溺而爱之,挥金殆尽。忽接家信,催其回家。妓闻之,卧床痛哭,作难舍之状。嫖客更加连恋,竟至囊空如洗,乃自忖曰:“我要走,她立刻就哭,哭的来眼红流泪。我想就是要哭,何至如此之速?其中必有缘故。”伺妓出房,遍寻别无他物,惟褥下有一纸包。开看却是很好洋烟,乃妓假哭拭目所用也。嫖客以锅煤易之。妓进房,嫖客假说要走,妓如前卧床,将锅煤抹之,揉成两只黑眼。嫖客曰:“我有钱你赧颜相待,我无钱你乌眼相看。”妓知误抹,连忙洗净,重施粉脂,再整云鬟,愈觉艳丽。嫖客仍执迷不悟,与妓曰:“我今日千金已尽,你曾说嫁我之言,何不即时成就?”妓曰:“此事须与妈妈相商。”妓商之鸨儿,鸨曰:“可。然吾家全仗你一人养赡,必须与我再挣一年。”嫖客一闻此言,欲走不舍,欲留无钱,甚觉为难。妓曰:“何难之有?你且在我家暂为帮忙,客来我去相伴,客走与你同眠,与从良何异?”嫖客应允。妓曰:“你既愿在我家,必须起一别名,方好呼唤。我两人既是夫妻,我叫‘挨挨酥’,你名‘搭拉酥’,甚妥。”嫖客始而嫖,继而捞,终穿绿道袍。一日,院中来一阔少,携万金来嫖。妓弃旧迎新,百般贴恋,而搭拉酥亦雅意殷勤。阔少见其和蔼,拉他侧坐相陪。阔少曰:“今日席前,我们以联句为令,我先说第一句,倾国倾城世所无。”妓曰:“贱人全仗贵人扶。”阔少曰:“用尽万金何足惜?”嫖客曰:“明年一对搭拉酥。”

强出头

蝉与黄鸟、蝴蝶、乌龟、蜜蜂结为兄弟,设筵同席共饮。蝉曰:“我出一令,每人说俗语两句,要切己自警之言。”众皆乐从。蝉曰:“金风未动蝉已觉,暗送无常死不知。”蝴蝶曰:“愿从花下死,作鬼也风流。”黄鸟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蜜蜂曰:“采得百花成蜜后,一生辛苦为谁忙。”剩了乌龟,一时说不出来,急得把头望外长伸。可巧被玩童看见,拾砖打中龟头,乌龟把脖子望回一缩,说:“我有了俗语了,‘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臭乌龟

有捐二品诰封者,戴朝帽,穿朝裙,着披肩,在衣镜中自照,徘徊顾影,得意洋洋,指谓其妻曰:“你看镜中是谁?”夫人曰:“是一只仙鹤。”夫曰:“如何是鹤?”妻曰:“鹤有红顶,一品之兆。”夫甚喜,将红顶帽摘下,指谓夫人曰:“镜中又是谁?”夫人曰:“是一个臭乌龟。”夫大怒,夫人曰:“你看镜中——腰里重裙,肩飞双边,光头缩颈,身匾体圆,不是乌龟是什么?”夫曰:“因何说臭?”答曰:“天下物惟铜最臭,头衔乃铜钱所捐,谓之臭也,不亦宜乎?”

闻鼻烟

京中闻鼻烟,有极量大者,每日非一二两不能过瘾。竟有往铺内装烟,把脑袋躺在柜台上,谓卖烟者曰:“你给我一个鼻子眼里装一包。”虽是笑谈,却是实事。有一妇人夏日昼寝,呼之不醒。一轻薄人戏将烟壶纳入屄中而去,妇醒,掏出烟壶一看,却是一个滚热的套红烟壶。一面闻烟,一面大骂不已。邻妪劝之曰:“此事甚丑,娘子不必声张。白得一个套红烟壶,岂不甚妙?”妇曰:“不是这样说。此番塞进套红烟壶去,若是不骂,以后我这鼻子眼里,连套蓝套绿套五彩一齐都塞进来,那还了得?”

拜把子

幼女见两狗相牵,问母曰:“好好两只犬,为何联拢在一处?”母曰:“他们在那里拜把子。”女摇首曰:“不是。”母曰:“怎见得不是?”女曰:“拜把子,或是手对手,头对头,没见过屁股对屁股的。”母曰:“你不晓得。如今拜把子全仗后劲儿大,更要有拉扯。要是没拉扯,你东我西,谁还认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