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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县对
谚云:“附郭首县,造孽千万。首县省城,恶贯满盈。”为此语者,深知首县之难也。又有人作对嘲之曰:“银钱似水流出去,瞌睡如山倒下来。”“问心天理少,掣肘地方多。”“东奔西驰,满街上带了一群花子;前呼后拥,四轿内抬着两个债精。”“借债办公,债愈多而亏空更大;择缺清累,缺又苦而弥补甚难。”“论亏空原可要命,望调济苟且偷生。”均贴切可喜。
酒楼题壁
霅川莫氏游月湖,至一酒楼饮。见壁上有题字云:“春王三月,公与夫人会于此楼。”盖轻薄子携妓于此所题也。莫即续其下曰:“夏天旱,秋饥,冬雨雪,公薨。君子曰:‘不度德,不量力,其死于饥寒也宜矣。’”见者大笑。
丫环联句
一先生教读,一切饮馔皆内东供应。内东颇晓诗文,丫环亦通翰墨。一日,使丫环送汤团两个至书房。先生正在吟哦,置点心于不顾。丫环候之许久,先生不吃,丫环吃了。先生怒曰:“为何吃我点心?”丫环说:“先生因何不吃?”答曰:“我在这里作诗。”丫环说:“以何为题?”先生说:“你如何晓得?”丫环说:“我也略知一二,倒要请教。”先生说:“以风为题。我才作了两句。诗曰:‘忽听窗外竹声萧,阵阵秋声到树梢。’”丫环说:“是风不露风,却是西望长安。我代先生联下句何如?”先生曰:“甚好。”联曰:“昨夜隔壁王老四,倒坐门坎抓卵胞。”先生大怒说:“我的点心你吃了,还要作诗骂我。”举手来打丫环,丫环往里跑。先生忘其所以,追入内院。内东见而问曰:“先生何故动怒?”答曰:“我在书房作诗,他来送点心。问我作何诗,我将上两句说与他听,他要联下两句。”内东说:“下两句他如何联?”先生当着内东,又不便出诸口,张口结舌,总说不出。内东又问丫环。丫环说:“先生上两句是‘忽听窗外竹声萧,阵阵秋声到树梢’。我联的是‘卷地催将黄叶落,满山吹送白云高’。”内东说:“下两句甚好。先生何故生气?”先生着急说:“丫环联的不是这两句。”内东说:“他联的是哪两句?”先生用两手一比说:“他联的是这样两个。”内东说:“那是我送先生吃的两个汤团。”
医生祭文
公少读书不成,学击剑,又不成。学医,自谓成。行医三年,无问之者,公忿。公疾,公自医,公卒。呜呼!公死矣,公竟死矣!公死,而天下之人少死矣;不死公,而天下之人多死矣。爰为之铭,曰:“君之用方,如虎如狼。君之医术,非岐非黄。服君之药,无病有病。着君之手,不亡而亡。”尚飨。
联字酒令
主人宴客,出一酒令,从一字联起。挨次递加,至十一字为止。随口而出,应声而对,不许停留,如稍迟即罚酒三盅。主人曰:“雨。”首座曰:“风。”次曰:“花雨。”三曰:“酒风。”四曰:“飞花雨。”五曰:“发酒风。”六曰:“点点飞花雨。”七曰:“回回发酒风。”八曰:“檐前点点飞花雨。”九曰:“席上回回发酒风。”主人曰:“皇王有道,檐前点点飞花雨。”末座曰:“祖宗无德,席上回回发酒风。”
罗浮论道
秋蝉、蝴蝶、螳螂、灯蛾四昆虫在罗浮山讲道传徒。愈聚愈众,触类冉冉,朋飞薨薨,竟至漫天蔽日。一日,弥勒佛朝帝阙而回,路过罗浮山。访知四虫为虐,不忍不教而诛。乃见四虫而责之曰:“尔等无知无识,有何德能,辄敢传徒讲道?”秋蝉曰:“我出自污泥,趋于高洁。吟风饮露,深感天地之和;五德八名,幸邀诗人之誉。鸣夏惟我,道号‘清虚散人’。”螳螂曰:“我含气生火,执翳潜形。举足抟轮,颇有天马之象;怒臂当辙,曾得拒斧之名。首夏而生,道号‘骤首居士’。”蝴蝶曰:“我曾经蠹脱,化出罗裙。凤子轻盈,能回庄周之梦;春驹艳逸,堪为岭表之奇。独占花房,道号‘罗浮仙子’。”灯蛾曰:“我白衣粉面,如画曲眉。见灯花则争先恐后,无虞蹈火;逢夜宴而直前勇往,岂惧焚身。昼伏夜出,道号‘慕光先生’。”弥勒佛一闻四虫之言,不禁浩然长叹说:“孽虫呵,且慢矜夸,听我说说尔等来历。”谓秋蝉曰:“你妄称‘深感天和,邀诗人之妙誉’,又岂知得荫亡身,更遭螳螂之捕。”谓蝴蝶曰:“你自夸‘春驹凤子,逞一时之风流’,终不免燕逐莺捎,化为荔枝之鬼。”谓螳螂曰:“你自称‘拒辙抟轮,有天马之象’,此不过轻身妄进,难逃异鸟之寻。”谓灯蛾曰:“你自矜‘触炎争光,贪一时之荣耀’,我笑你趋炎附势,定遭烈焰之焚。”四虫听弥勒佛之言大怒,群起而攻之,曰:“你乃摩顶放踵,以有护身之异端,何得与我等相抗?我与你同朝帝阙,面叩玉帝。”四虫与弥勒同至天宫,叩见玉帝。帝见四虫,责之曰:“尔等饮和食德,不思报本。本应聚类而诛,姑念秋信将至,只余有限光阴。尔众生不必多言,各归本巢去罢。”四虫怏怏而回。帝谓弥勒曰:“你乃佛门弟子,已修成不净不灭之身。乃与朝生暮死之虫较量强弱,多见其不知量也。”玉帝含怒,欠身而退;弥勒怀惭,捧腹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