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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诗受辱
一先生最好吟诗。隔壁居住婆媳二人。晚间忽闻吵闹之声,先生上墙窃窥,乃是婆媳洗澡,因争水吵嘴。先生戏改唐诗一首,以嘲之曰:“婆媳争汤未肯降,骚人搁笔费思量。婆须逊媳三分白,媳却输婆一段长。”不料此诗为人传诵,竟为婆媳听见,隔壁大骂不休。一日,先生出门,又被婆媳撞见,按地痛打。有人来劝,先生曰:“不必劝,我又有诗了:‘昨日墙头骂,今朝又打伤。诗人何太苦,遭此两婆娘。’”
厨子能诗
一厨子酷好吟诗,而最爱赚钱。每作菜,隐藏诗句在内。主人因其赚钱,有意难之,谓厨子曰:“我与你二十文,令你作菜四碗。不准赚钱,更要合诗,如不切贴,加倍认罚。”厨子领钱来到厨房,踌躇良久,买了两个鸡蛋煮熟。将两个蛋黄为一碗,蛋清切片为一碗,皮膜浮在碗内为一碗,蛋壳漂在碗内为一碗,用白水泡满,端在主人面前。主人一看,责之曰:“蛋止两个,水分四碗,其赚钱不必说。不知与诗句有何相符?”厨子曰:“一双蛋黄,是‘两个黄鹂鸣翠柳’;几片蛋清,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皮膜飘飘,乃‘窗含西岭千秋雪’;蛋壳荡荡,‘门泊东吴万里船’。”主人怒曰:“作菜合诗,乃强词夺理。赚钱欺主,于理难容。”逐之使去。一教读先生知其能诗,收留自用。一日,天将下雪,给钱二百文,令厨子治酒赏雪。至晚间,候至良久,只见厨子先送一小火炉来,后送一壶酒来,并无酒菜。先生自斟自饮,刚刚只有一杯,再也斟不出。叫厨子来问,厨子说:“此乃合诗而备。菜既不可有,酒更不可多。”先生问:“与诗有何相符?”答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诗客留宿
西湖胜景,尽为僧人所占,丛林方丈颇有能诗者。一方丈好作诗,杜门谢客,终日吟哦,非骚人咏士不肯相见。因避尘嚣,移居山寺,嘱沙弥候门,不准俗人擅入。一日天晚,一迷路人无处投宿,来山寺叩门。沙弥问曰:“客从何来?”客曰:“天晚迷途,欲在宝刹借宿一宵。”沙弥说:“方丈有言,非诗客不见。如果能诗,方敢相请。”其人自忖曰:“若说不能,定不见纳。只好充能,且住为佳。”乃对沙弥曰:“我乃吟坛老手,特来拜访尊师。”沙弥连忙请至客堂,去回方丈,方丈说:“今日天晚,且请诸诗客用斋。明晨再当领教。”沙弥转达请诗客用斋。其人行路饥渴,见素斋大啖。谁知吃多了,半夜起来蹲厕,连忙开门,门已倒关,窘迫之极。遂见佛前铜磬,端下屙屎。屙毕,仍放桌上。时已天明,惟恐方丈知道,不如潜逃。只得出不由户,越窗而逃。甫出山门,被沙弥看见,追问曰:“诗翁因何逃走?想是不会作诗。”其人曰:“我已作诗两首,出自别肠。饶有盛唐风味,都在磬中。”沙弥一闻有诗,放之使去。回至寺中,恰值方丈来会诗人。沙弥说:“诗客已走,留有诗稿放在磬内。”方丈说:“取来一观。”沙弥走至桌前,用右手望磬内一摸,摸了一手。又用左手一摸,又是一手。方丈见沙弥不来,问:“诗在何处?”沙弥曰:“左也是一手,右也是一手。诗(屎)却有两手,实在臭得难闻。”
小试冒籍
一童生冒籍,众攻之甚。童生忿其不容,大书通衢曰:“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如之何其拒人也?”与试者云:“我之大贤与,何必去父母之邦?我之不贤与,焉往而不三黜?”
不离本行
书吏之子,人言文理颇通,而不离本行。父因试之,以月为题。其子吟曰:“凭甚文书离海外,给何路引到天涯。更有一般违法处,夜深无故入人家。”父怒其不离本行,又以庭前山茶为题,命其再咏。其子又吟曰:“窃照庭前一树茶,缘何违限不开花。信牌即仰东风去,火速明朝就发芽。”其父批曰:“看得后诗愈加不法,深为发指。着尔速将诗内俗字,一一开除,庶望有成。如仍前抗违,即行严究不贷。慎之慎之。”
嘲馆膳诗
一东家甚吝,馆膳只用片肉一盘,既薄且少。先生以诗嘲之曰:“主人之刀利且锋,主母之手轻且松。一片切来如纸同,轻轻装来无二重。忽然窗下起微风,飘飘吹入九霄中。急忙使人觅其踪,已过巫山十二峰。”近又见一诗云:“薄薄批来浅浅铺,厨头娘子费工夫。等闲不敢开窗看,恐被风吹入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