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3/5页)
可此刻神思恍惚的,又何止是刘辩,还有被人一步一推的袁绍。
高干的声音只发出了那一声,就因士卒向他包裹而来,再未能传出,于是,当袁绍被推着向前走来的时候,他听到的,是他因呼吸急促而加剧的心跳声,砰砰响起在这战场的余音里。
他看到的,是他前襟散开的一角,那个装有证据的包裹也露出了边缘。
若不是他的双手被捆,他此刻就应该趁着旁人未曾留意到,直接将其重新按回去。
可还没等他有机会做出这个举动,就见一只手突然横空杀出,抽出了这个包袱。
袁绍骇然抬眼,就对上了刘辩怒火熊熊的眼睛。
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好像所有要说的话,都已经包含在了这双眼睛里,满是对袁绍的指控。
“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是逆贼!”袁绍话未说完,就被刘辩打断在了当场。
他抱着那个单薄的包袱,胸口因气急出声而微微起伏,一贯以来都颇为和善的面容,也在此刻战场火光的映照里,积蓄着暴风骤雨。
袁绍瞳孔一缩。
他还来不及出口回话,也不见刘辩如他所愿地拆开那包袱,就见他一把将其丢在了地上,又抢过了身旁士卒的火把,烧向了地上的包裹。
明明背后的声音还未结束,袁绍却好似在这一刻,陷入了两耳的轰鸣之中,像是置身于无人的旷野,所有的声音都在此时离他远去。
只有刘辩近乎质问的神情,还跳动在他的面前。
以及,燃烧在那证物之上的明火。
火烧在了书信之上,很快就燃成了一团,不用多时,应当就能将其燃烧殆尽。
“你……”
袁绍再难维系住自己的表情,面目狰狞地就想要扑上去,仿佛这就是他必须保住的前途,可不仅抓着他的士卒没给他这样的机会,刹那间,他的耳朵又重新被打通,窜入了兖州的风,那风也一并带来了远处的声音,是……
是一串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可那显然不是他这众叛亲离之人,还能从何处得到的支援,而是一路为救援刘辩而来的追兵。
刘辩借着光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大喜:“徐将军!”
眼见来人抵达战场得匆忙,一时之间没能即刻分辨出此地的情况,险些就要和高顺的兵马交手在一处,刘辩连忙接连疾声高呼,挥舞着手,试图让赶来此地的徐晃看清他的位置。
徐晃一勒缰绳,连忙掉头向着刘辩的方向疾驰而来,在距离他数步的位置跳下了马,快速端详了一番刘辩的情况,在察觉到他并未受伤后,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赶忙叩首行礼,“荥阳王!”
他又飞快地起身,向刘辩问道:“此地的战场是——?”
袁绍刚入兖州,恰遇上了因酸枣会盟而认得他的人,一边跟了上来,一边让人报信到了洛阳,恰好徐晃带着一批白波贼出身的下属驻扎在附近,便即刻动身赶来,唯恐耽误了荥阳王的性命。
竟不知此地是何故,先有两路兵马打了起来,其中的一方,还稳占上风,让徐晃一见之下,都不由大感愕然。
这哪里像是屯扎在地方的兵马!
比之朝中大多出自黄巾的军队,这才真叫精锐之师!
似乎……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徐晃的出现,让刘辩此前孤身犯险的忐忑,终于缓缓散去,也让他说话的速度比起先前都和缓了不少:“那是捉拿逆贼袁绍的兖州义军。”
他伸手一指:“袁绍已为他们所擒获。”
在袁绍面前地上燃烧的一把火,恰在此时烧到了尽头,被风吹起了灰烬,扑向了这路风尘仆仆赶来的援军。
徐晃转头,就对上了袁绍怔愣着,一点点松开的手,和慢慢放空的眼神。
漫天余火之下,夜色里的交战,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
“你说,袁绍是不是疯了?”
“他大逆不道,陛下给的生路不走,却要劫持荥阳王外逃,还不足以说明他疯了吗?”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说话之人努了努嘴,“他现在是真疯,还是为了逃避接受惩处,在装疯?”
这还真不好说。
对于袁绍来说,他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是他的家世,所以早年间还有一出笑谈,说是他因母丧而辞官的时候,还摆出了车骑相从的阵仗,直到抵达汝南境内,为了防止主持月旦评的许劭看到他们,才把随从都打发走了,只乘单车回家。
排场和仪仗,对于袁绍来说,既是彰显身份的标志,也就绝不能少。
可现在,他左边是陷阵营的兵马,右边是徐晃的兵马,排场是够大了,却是被以谋逆囚徒的身份被押解到洛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