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因果(第3/4页)

除开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疑点,这案卷整体做得挺精心,挑不出什么别的纰漏来。

庾侍郎拿不准是否该因为这一件小小的疑点,就将案件发回重审。

会试期间,刑部同样事忙,单是防范考生舞弊这一件,几乎就占走了刑部全部人手。

于是,庾侍郎索性趁着日暮散衙后,带着一罐好茶,找上了好友大理寺卿张远业,想与他谈一谈这桩案子。

张远业听他口述了案件后,抿了一口茶:“你怀疑得有理。”

庾秀群叹息一声:“唉,等明日我再请教尚书大人吧。”

张远业放下杯子:“这案子就算发大理寺复核,我也是要打回去的。你不如明日先查一查那份账本,看看有无问题,再请教许尚书不迟。”

说着说着,注视着清透的茶汤,张远业忽的笑了一声。

“笑什么?”

“听你说起,此案的证物中,有一张玄狐皮制的大氅?”

“是啊。有何不妥么?”

“那位大人……就是那位,早些年就有过那么一件玄狐大氅,甚是心爱,冬日里总穿着,郑三水说他是千年狐狸成了精,还招了他一顿打。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三水兄拿这事说嘴,后来他便不穿了。”

张远业面上隐有感慨之色:“唉,一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啦。”

……

与此同时,桐州府衙中。

后衙的桂树,春日里是不开花的,于是,为图个好看,乐无涯拿出了项知节在南亭时送给他的串铃,挂在了桂花树上,用以迎春。

他还发动全府衙的人,在每个串铃下挂了写有祈福语句的布条,盼望桐州事事平安,生活兴旺。

仲飘萍直直站在了乐无涯跟前,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自从和乐无涯、元子晋谈过昔年旧案,仲飘萍便像是着了魔似的开始琢磨这件事。

人说有志者事竟成,还真的被他翻出了些东西。

毕竟当年的黄州假宝案,实在是有些名气的。

他一个人苦苦琢磨了许久,终于琢磨出了些门道。

大人不派他们这些亲信前往,又不与上京的几位靠山联系,那么,他藏匿账本的地方,必然有和黄州假宝案有所牵连的人盯在那里,看守着账本!

就算不是案件的受害者本人,也必是和受害者关系深厚的人。

只要张粤或是张凯派人前去查探,这看守之人只需借题发挥,闹起事来,就可以把人顺理成章地扣住,上报官府,把小事闹大。

只是有些地方,仲飘萍实在是想不通。

“藏账本的地方,一定是个偏僻的地界。”他问乐无涯,“那人摸到那里,若是只拿走一本账本,必然可疑。要是当地官员顺着账本的线查了下去,发现事关重大,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当如何?”

“那地方确实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乐无涯和二丫一边一堆瓜子,各自吧唧吧唧的,嗑得风生水起,“所以……有人留了一件值钱的东西在那里。”

仲飘萍眨一眨眼,想,原来还有这一手。

他又质疑道:“可这么多年过去,那看守账本的人或是死了,或是走了,变数太大,您是怎么有十足的把握的?”

乐无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问题把仲飘萍问懵了。

乐无涯笑吟吟地:“那案子历时太久了,早就是一桩翻不得盘的死案。死中求活,谈何容易?”

而事件的变数,又何止这么一两桩而已?

乐无涯当年交代了然时,就明确告诉过他,想要伸冤,千难万难。

他已经尽力告诉他们要如何去做了,包括怎么把事情闹大,引起百姓关注,包括该怎么布置火烧后的现场,并做出匆忙中逃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的样子,包括要怎么造出伤来,既能伤而不残,还能坐实那人入户抢劫商人的罪名……

可变数仍然太多.

了然不仅可能会走,会死,还有可能因为时移事易,心思变了,不想惹麻烦上身,任由人把账本带走。

可能会有贪心之人认出那狐皮大氅的价值,把它偷走、卖掉。

账本可能会丢、会破损。

三皈寺的和尚们可能不会齐心撒谎,在公堂上露出破绽。

宣县县令可能是个会听取犯人证言的怯懦官员,若是张家派出的人道出身份,他生了怯,便索性把这事压下去,佯作没有发生过。

……

除此之外,此事想成,需要一个上佳的时机。

直到乐无涯上一世身故前,都不曾寻到这么一个时机。

他生生地把这个机密带进了棺材。

然而,机缘如此,叫他阴差阳错地重活一世,也让那秘密再度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乐无涯拢着桌面上的瓜子皮:“即便是最差的结果,真叫张家人把账本带走了,至少真能卖他们一个人情,顺便把这叔侄俩牵制住,先把栾玉桥拖死,省得他给我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