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患(第12/15页)

女人不像男人,动不动就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女人若是对别人有意见,通常先是用嘴开始发动进攻的。所以,当这些女人发现秀明帮着红亮爹一起干活的时候,心里就蠢蠢欲动了,嘴巴就哇啦哇啦地闲不下来。

这个说:“瞧人家秀明,真不简单呀,又能文又能武的,都以为她干不来呢,看她干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呀。”

那个说:“那也得分跟谁在一起,要是让我成天跟自己的姐夫干,多大的苦我都乐意受,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嘻嘻……”

这个又压低了嗓门说:“听说秀明跟广种闹翻了,要不这么长时间广种连家门也不沾。”

那个也诡秘地笑笑:“反正人家秀明屋里又不是没有人,广种回不回来都无所谓。要说广种这个傻瓜就知道在外下苦挣钱,挣那么多钱有屁用?还不是给人家两个做下好事了。”

这个听了有些不服气地说:“什么好事,偷人养汉,不要脸!”

那个急忙劝:“小点声小点声,当心让旁人听见。”

这个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做就敢当,怕她啥?”

两个女人说闲话的工夫,和她们在一组干活的寡妇牛香,正好从对面摇着屁股走过来。

牛香早听到耳朵里,上前就问:“你俩又嚼谁的舌头呢?”

那两个女人急忙闭口,低下头假装干活。

牛香说:“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了。”

其中的一个白了牛香一眼,说:“猜到了能咋样?又没说你!”

牛香啧啧嘴回敬对方:“你们怕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吧!”

“放你娘的叫驴屁!”

两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

“谁像你那么死皮不要脸,男人在门前放个响屁,赶紧捧回被窝当蚕豆嚼着吃哩。”

牛香稍稍愣了一下,强忍着把心头的怒火往下压了压。她却故意放亮了嗓门说话,让旁边的人都能听得到。

“真不害臊哟,连秀明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们都敢嚼舌头,就不怕人家秀明把你们的娃娃给教坏了,带上了歪路,将来也去偷人养汉?”

两个女人完全没有料到寡妇牛香会来这一手。这样一来,大伙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了。她们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这个寡妇答腔的。牛香一点儿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牛香说:“那就当着大伙的面把话说清楚,人家秀明咋得罪你们了?秀明不就是帮红亮爹干了点活吗,还轮不着你俩来说三道四的!”

两个女人被牛香的话逼到死胡同里,一时间进也进不去,出又出不来。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两个女人突然就在地里喊叫起来,光喊叫光谩骂还不够,女人气急了比兔子凶猛多了。两个女人一起扑上去,一个薅牛香的头发,一个撕牛香的衣领。牛香也不示弱,她们扯她的头发衣裳,她也伸手去反扯她们的。毕竟人家是两个人四只手,牛香只有两只手,肯定要吃大亏了,眼看就叫对方摁倒在粪堆上。

牛香急中生智。牛香大声喊虎大快来救命。好多人闻声淅沥哗啦围拢过来,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也有的只远远地看着听着,却始终不过来帮忙。红亮爹跟秀明当然也都听见了喧嚣的吵闹声了,他们谁也不说话,埋下头默默干自己的活。

这时,虎大气冲冲从地头赶来了。虎大当即就叫人把三个扭成一团的女人硬掰开了。虎大黑着脸皮骂起来:

“你们老娘们见天就知道戳是非搬闲话,每个人扣下半月工分,我看以后还敢穷骚情不!”

一到夜深人静,村子就氤氲在猫叫春的阴郁气氛当中。我们村里的猫好像全跟发疯了似地,攀爬到树枝头,或趴在高高的墙头和屋顶,一声一声嘶喵嘶喵地叫个不停。夜都让它们叫长了一倍,直到把天空叫得泛起了蛙肚儿白,这些讨厌的东西才肯迟迟离开。

被猫这样拼命一吵,寡妇牛香就睡不着了。这些讨厌的声音实在是恼人啊!她脸冲着窗外骂猫,她骂那些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的死猫都是贱婊子,是小娼妇,都无济于事。猫听不懂牛香的话。猫愿意当婊子当娼妇,牛香管不着。谁叫猫一年就起一次窝,错过时机就枉活一年了。猫除了要让自己舒服一下,传宗接代的心思估计也是很强烈的。

人一旦睡不着觉,要想的事情就很多很多。但寡妇牛香要想的事却并不多。牛香只去想虎大一个人。可一想起虎大,牛香气更不打一处来。她想亏自己对虎大百依百顺的,关键时刻虎大却不偏向她。想着想着,肚子里就憋了一股冤枉气进去,尿就来得特别勤,又加上牛香这些天身上的东西也沥沥啦啦的。她一趟又一趟起夜,刚躺下来没多大工夫,感觉小腹里又涨涨的,一翻身那里咕噜咕噜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