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白亩庄园的小梅(第24/46页)

然而,霍克斯与其他人不同。他从来没有向亨利求取过任何物质上的东西,而只是来白亩庄园和他谈话,欣赏温室里的战利品。霍克斯在自己的期刊上发表最新的科学发现,对植物学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因此亨利喜欢与他交往。霍克斯的举手投足肯定不像是求爱,他既不轻佻,也不爱开玩笑,但是他确实注意到了惠特克女孩的存在,对她们也很友好。他对普鲁登丝始终很关照。至于阿尔玛,他就像对待一位值得尊敬的植物学同行那样对待她。阿尔玛感激霍克斯的亲切态度,但是她希望得到更多。她觉得,学术领域的话题,并不是一个年轻人跟自己钟爱的女孩所讨论的内容。这实在很不幸,因为阿尔玛确实全心全意地爱着霍克斯。

爱他是个古怪的选择。没有人会说霍克斯是美男子,但是在阿尔玛眼中,他堪称模范。不知何故,她觉得他们是不错的一对,甚至可能是显而易见的一对。毫无疑问,霍克斯块头超大,显得笨拙——可阿尔玛也是如此。他常常衣着搭配失误,可阿尔玛同样不赶时髦。霍克斯的背心总是太紧绷,长裤总是太宽松,可阿尔玛如果是男人,可能也会这么穿,因为她在解决衣着问题方面,同样遭遇类似的困扰。霍克斯的额头太长,而下巴又稍嫌太短,不过,他有一头蓬乱潮湿的浓密黑发,让阿尔玛不禁想要抚摸。

阿尔玛不知怎么卖弄风情。她完全不晓得如何取悦霍克斯,除了写给他一篇又一篇主题愈加晦涩的植物学论文之外。霍克斯和阿尔玛之间可能被合理诠释为温柔的时刻,唯有一次。一八一八年四月,阿尔玛让霍克斯看她显微镜下美丽的螅状独缩虫(闪亮、活泼,在小小水塘中尽情舞蹈,有回旋的环形器官、挥舞的纤毛、须边和开花的枝干)。霍克斯握住她的左手,自自然然地压在他那双潮湿的大手中,说:“天哪,惠特克小姐!你已经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显微镜专家了!”

那样的触摸、那样紧压的手、那样的赞美,使阿尔玛的心怦怦直跳。同时也使她奔向装订室,用自己的手再次满足自己。

喔,是的——再一次去装订室! 从一八一六年秋天以来,装订室成为阿尔玛每天都要去的地方——事实上,有时一天去好几次,唯有在月经期间才会稍事休息。你或许想知道,她有那么多的研究工作和责任,怎么找得到时间从事这项活动。简单说吧,这件事不可能不做。阿尔玛的身体——个头高大,强健,布满雀斑,大骨架,粗关节,宽阔的臀部,厚实的胸部——这些年来已经成为最难以置信的性欲器官,而她的需要经常满涨。

《事事质疑》她读了许多遍,如今已经印在脑中,她已转而阅读其他大胆的读物。每当她父亲购入他人的藏书,阿尔玛在整理书籍时就仔细留意,总是在物色危险的、封面巧妙的、藏在看似无害的书籍当中的暧昧读物。她就是这样发现了莎孚 和狄德罗 ,和一些令人迷醉的日本性爱手册译本。她发现一本关于十二则性爱历险的法语书,以月份区分章节,书名叫“盛宴之年”,讲述性变态的妻妾和好色的神父,堕落的芭蕾女郎和被勾引的家庭女教师。(喔,那些长期身受磨难、被人勾引的家庭女教师!她们有许许多多人沉沦堕落!她们出现在这么多下流的书中!为什么有人想当家庭女教师,阿尔玛心想,如果只会落得被强奸和奴役的下场?)阿尔玛甚至读过伦敦某秘密“女士鞭打俱乐部”的手册,和无数有关罗马的狂欢聚会和淫秽的印度教入会仪式的故事。她把所有这些书和其他书区分开来,藏在马车房阁楼上的箱子里。

不过,还有其他更多的书。她同时也读医学期刊,有时能让她发现最稀奇古怪的人体报告。她阅读有关亚当和夏娃可能是阴阳人的严肃理论;她阅读阴毛长得异常浓密、能被当作假发出售的科学解释;她阅读有关波士顿地区娼妓健康问题的统计数字;她阅读船员宣称曾和海豹交媾的报道;她阅读不同种族和文化、不同哺乳类动物的阴茎大小的比较。

她知道自己不该阅读这种资料,可她停不下来。她想知道她所能得知的一切。这些阅读让她的脑子里装满像巡回马戏团般的人体——被剥光、挨鞭子、受屈辱、被贬低、追求欲望、被拆解开来(而后为了接受更多的屈辱,再被重组起来)。她还培养出把东西放入自己口中的执着想法。那东西,具体地说,是女士永远不该渴望放入口中的,比如他人的身体部位等等。尤其是男人的阴茎。她渴望阴茎在她口中,甚至超过渴望在她的私处内,因为她想和那玩意儿有最近距离的接触。她喜欢仔细研究东西,甚至用显微镜,因此可想而知,她渴望看见,甚至品味男人最隐秘的部位——他那最秘秘的生存鸟巢。这一切想法,加上对自己的嘴唇和舌头认识的不断加深,成为一种要命的执着,累积在她体内,直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她只能用自己的手指头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只能在装订室内解决——在那安全绝缘的黑暗中,被熟悉的皮革和胶水味所包围,锁上值得信赖的好门锁。她只能一只手放在双腿间,另一只手放入口中,来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