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白亩庄园的小梅(第40/46页)

“不知道。”普鲁登丝答道。“这怎么可能发生?”阿尔玛问道。普鲁登丝一言不发,阿尔玛于是继续说:

“芮塔告诉我,我们的母亲过世后的那个星期,他们就订了婚。”“我明白了。”过了好一会儿,普鲁登丝说道。“芮塔知不知道我……”阿尔玛在此踌躇了一下,几乎哭了起来,“芮塔知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我怎么可能回答这个问题?”普鲁登丝答道。

“她是不是从你口中得知的?”阿尔玛的声调坚决而沙哑,“你是不是告诉过她?可能告诉她我爱乔治的人,只有你一个。”她妹妹唇边的白线又出现了,持续了长一点儿的时间。她没看错,是愤怒。

“我希望,阿尔玛,”普鲁登丝说,“经过这么多年,你应该更了解我的个性。

来找我说长道短的人,有谁能称心如意地离开?”“芮塔是不是找过你说长道短?”“她是不是找过我,那并不重要,阿尔玛。你看过我泄露他人的秘密吗?”“别再用谜语回答我!”阿尔玛喊道。而后她放低声音:“你有没有告诉过芮塔,我爱霍克斯的事?”阿尔玛看见门口闪过一个人影,犹豫不决,而后消失。她只瞥见围裙。有人——一名女仆——刚要进起居室,但显然改变了主意,转身溜走。这栋房子里为什么从来没有隐私?普鲁登丝也看见人影,她不喜欢。现在她站起来,走向前去,直接面对阿尔玛——事实上,几乎是气势汹汹。姐妹俩无法彼此对视,因为她们的身高相差甚多,然而,普鲁登丝仍能以逼视的目光震慑住阿尔玛,甚至从矮她一英尺的地方。

“没有,”普鲁登丝说,“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任何事,也永远不会这么做。还有,你的含沙射影的指控侮辱了我,对芮塔和霍克斯先生两个人也不公平,我建议你,别去管他们的事。更糟的是,你的询问贬低了你自己。我对你的失望感到抱歉,但我们应该为他们的好运感到欣喜,献上祝福。”

阿尔玛又开始说话,但普鲁登丝打断她:“你应该在重新控制自己后,再继续说下去,阿尔玛,”她告诫,“否则你对你想透露的一切会感到后悔。”

这毋庸置辩。阿尔玛对自己刚刚透露的一切,已经感到后悔。她希望自己从未开始过这个话题,可是为时已晚。现在若能立即打住,也是件好事。让阿尔玛闭上嘴巴,这是个大好机会。但是可怕的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想知道,芮塔是否背叛了我。”阿尔玛脱口而出。“是吗?”普鲁登丝冷冷地问,“所以你认为,你我共同的朋友,芮塔·斯诺小姐——我见过的最天真的人——存心从你身边夺走霍克斯?用意何在,阿尔玛?为了得到冒险的满足感?而你在这里审问我的同时,是不是也认为我出卖了你?你是不是认为我为了嘲弄你,把你的秘密告诉芮塔?你是不是认为我鼓励芮塔追求霍克斯先生,当作某种邪恶的游戏?你是不是认为,我有些期待你受到惩罚?”

老天,普鲁登丝有毫不留情的潜力。如果她是男人,肯定能够成为一名厉害的律师。阿尔玛从来不曾觉得这么害怕、这么渺小。她在最近处的椅子上坐下来,对着地板发愣。普鲁登丝跟着阿尔玛来到椅子旁,站在她跟前,继续说话:“同时,我也有自己的消息要报告,阿尔玛,我现在应该跟你说,因为这与类似的担忧息息相关。我原本打算等到我们家服丧结束后,再谈这件事,不过我看到,你已经自行决定服丧期已经结束了。”

此时,普鲁登丝抚摸着阿尔玛解下黑纱的右上臂,阿尔玛几乎缩了回去。“我也即将要嫁人,”普鲁登丝不带丝毫得意或喜悦地宣布,“阿瑟·狄克逊先生向我求婚,我接受了。”

阿尔玛的脑袋瞬间空白:上帝啊,谁是阿瑟·狄克逊?幸亏她并未大声说出这个问题,因为就在下一个瞬间,当然了,她想起他是谁,对自己先前的疑惑感到荒唐。狄克逊:她们的家教。那个郁郁寡欢、有点儿驼背的男人,曾经向普鲁登丝反复灌输法语,曾经无精打采地帮助阿尔玛掌握希腊语。那个茫然叹息、悲伤咳嗽的愁苦男人。那个沉闷的小人物,事实上,打从上回跟他见面后,阿尔玛没有再想过他的脸,而上回是什么时候?四年前吧?在他终于离开白亩庄园,去宾州大学担任古代语言学教授的时候?不,阿尔玛猛然觉悟到,不对。她最近才见过狄克逊,在她母亲的葬礼上。她甚至跟他讲过话。他致上亲切的慰问,她那时还纳闷,他去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