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洛克(第70/108页)
“我知道他没法帮我。那无关紧要。”
“为了救你,他正在背水一战。他并不知道,如果他救了你,他就会输了我。”
“多米尼克,哪一种结局对他来说更糟呢?输了你还是输了他的圣战?”她理解地点点头。他又说,“你知道,他想要拯救的并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她抬起一只手,摸到了他的颧骨,指尖传来轻微的压力。她能允许自己做的就只有这么多。她转过身,继续朝她的卧室走去。她听到他关上了客房的门。
兰斯洛特·克鲁格在多家报刊上同时发表文章写道:“华纳德各大报纸正在为霍华德·洛克辩护,这恐怕不大合适吧?如果任何人怀疑这起骇人听闻的案件中的道德问题,这里有一个证据,它能说明谁是谁非,说明谁站在什么立场上。华纳德报纸——那个黄色新闻、粗俗语言、腐败堕落、丑闻连天的据点,那个对公众品位和公众行为进行侮辱,那个由一个对原则的看法连食人者都不如的人所统治的知识分子的活地狱——华纳德报业正是霍华德·洛克的合适支持者,而霍华德·洛克就是它们适合的英雄。在终身致力于对新闻业之正直的大肆攻击之后,对盖尔·华纳德来说,现在支持一个更为粗鲁的爆炸犯同伙再合适不过了。”
奥古斯特·韦伯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说:“所有这些满天飞的言论都是废话。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内幕消息:那个盖尔·华纳德存了很多钱,我是说很多,那都是他在这些年的房地产热中,从那些涉世未深的人那里剥夺来的。现在政府进行干涉,要把他排挤出去,以便那些小人物可以有个干净屋顶,娃娃们能有个现代化的厕所,他能喜欢吗?他是绝对不会喜欢的,一点都不会。那是他们事先密谋好的。华纳德和他那个红头发的哥们儿,要我说,那个哥们儿干这个勾当还拿了华纳德先生不少钱呢。”
一家激进的报纸写道:“我们从一个无懈可击的来源得知,科特兰德事件只是第一步,他们在策划一个大阴谋,要炸毁美国所有的安居工程,每一座公共发电厂,每一所邮局和学校。这一阴谋的首领就是盖尔·华纳德——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以及其他他那样的资本家,包括我们最大的某些富翁。”
萨里·布伦特在《新前沿》上写道:“人们太不注意从女性的角度来看这个案子了。至少,盖尔·华纳德夫人所扮演的角色相当可疑。是华纳德夫人碰巧在那个时候那么方便地将那个守夜人支开了,而她的丈夫则在大肆为洛克先生辩护,这不是最可爱的巧合吗?假如我们不被对一个所谓漂亮女人的愚蠢的、毫无意义的、过时的骑士风度蒙蔽了双眼的话,我们就不会让案件的这一部分被轻易地掩盖过去。如果我们不是慑于华纳德夫人的社会地位和她丈夫所谓的威望的话——他正在耍活宝——我们就会对她在那场灾难中差不多丢了性命这样一个故事提出一些质疑。我们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医生是可以被收买的,就像任何人一样,而盖尔·华纳德先生又是干这种事的老手。如果我们把所有这些都考虑进去,我们便可以看清某种东西的轮廓——那个东西看上去就像是最令人恶心的‘生存计划’。”
一家不起眼的保守报纸写道:“盖尔·华纳德所持的立场是令人费解而不光彩的。”
《纽约旗帜报》的发行量每周都在下降,下降的速度还在加速,如同一架失控的电梯。墙壁上,地铁杆上,汽车玻璃上和西服翻领上,写着“我们不读华纳德”字样的招贴越来越多。华纳德公司的新闻短片被禁止在影院银幕上放映。《纽约旗帜报》从街头的报摊上消失了。摊贩们不得不带着《纽约旗帜报》,可是他们将它藏在柜台下面,只等有人要求时才不情愿地拿出来。地基已经打好了,柱子早就已经被腐蚀透了,科特兰德案件带来了最后的冲击。
在反对盖尔的怒潮中,洛克几乎被忘记了。最愤怒的抗议来自华纳德自己的公众:来自妇女俱乐部,部长们,母亲们,小商店的老板们。爱尔瓦·斯卡瑞特被迫远离那间屋子——那里每天都堆满了写给编辑的信件;读那些信件时,他被惊呆了——而他的员工要保证防止重复同样的经历——担心他中风。
《纽约旗帜报》的员工们默默地工作着。不再有人偷窥,不再有人低声诅咒,不再有人在洗手间传闲话。有几个人辞职了。其余的继续工作,缓慢而沉重,那样子就像是扣紧了安全带,等待着不可避免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