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31/45页)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论文答辩。那些激进观点引发的骚乱似乎仍不能使他满足,弗拉加·奈托又引用了一位医学院杂役的话,把他当成了科学权威。他将这位杂役称为“具有广泛社会学视野的人类学大师”,朗读了从那本小册子中选取的一页。这本书是那个叫作阿尔杉茹的人自己印的,就是混在我们中间的那个黑白混血儿。“巴伊亚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如此恶劣,如此贫穷,没有任何医疗或卫生救助,政府当局对此毫不关心。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下生存,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力量与活力。正因为如此,对传统习俗的保留,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社团、学校、游行、聚会、表演、阿佛谢,民间创作的歌曲舞蹈,所有这些文化财富才越发重要,只有种族融合才能解释这真正的奇迹,使之成为可能。从混血文化中诞生了一个新的种族,它坚定、强大、拥有天赋,通过生活与美的日常创造,它战胜了贫穷与绝望。”候选人专用席传来一声怒吼:“抗议!”是尼禄·阿尔格鲁教授,他颤抖着站起来,大声喊道:“这番引用是对我们可敬学院的嘲讽!”

阿尔格鲁教授不只说了这简单的几个字,他用纯正的葡语做了一番洋洋洒洒的演讲。可惜的是,没人听到他讲的话:学生高呼着弗拉加·奈托万岁,与此同时,许多老师也参与进来,呵斥、辱骂、讥讽、口哨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考试最后,弗拉加博士获得全体通过,两三名老师拉低了他的分数。学生将胜利的他抬在肩上。

至于受邀成为塔代乌世俗婚礼的见证人,席尔瓦·维拉亚教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工程师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认识他,那时他总在寄生学实验室等待教父。不仅如此,教授还帮他克服了完成学业的种种困难,不止一次地出钱让他坐电车,买冰淇淋,去电影院。他也同样认识高梅斯一家:腹地粗野的庄园主,专断独行、思想落后,文化上落后塔代乌一大截。但如果男孩和姑娘相互喜欢,剩下的就一点也不重要了。他们要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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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的丑闻,连续几个星期,巴伊亚都只谈论这一件事:只有巴伊亚独立[25]百年庆典、只有7月2日的盛大聚会能够使大家将它淡忘。这场婚礼引发了激烈的争吵与相互谩骂,仿佛它是第一场混血男孩儿与白人姑娘的婚礼。巴伊亚白人,也就是说,抗拒了黑人的血液,这是伊莎贝尔·特蕾莎伯爵夫人的精彩观点,对于这对新人来说,她是亲近的萨贝拉。而新郎则是一个深肤色混血儿,如果用艾米丽娅太太委婉的表达方法,就是“烧焦的小麦色混血儿”。

那个年代,人们已经对跨种族婚礼习以为常。当新郎新娘挽着父母的手臂走进教堂时,究竟是黑人白人、白人黑人并不会引起大家关注,有的只是对婚礼的自然态度。但是这一次,新娘却并没有挽着父母的手,大殿圣坛也没有点亮蜡烛,世俗与宗教婚礼都在朋友家里举行,嘉宾人数很少,氛围有些紧张。塔代乌与露的结婚庆典,巴伊亚对此议论纷纷。

有权有势的高梅斯一家在腹地拥有大片土地,是精英阶层的重要人物,曾将这场婚礼视为侮辱,粗鲁地打发了这个又穷又黑的求婚者。他们对他关上了友好的大门,禁止他觊觎自己的女儿,却不曾考虑到男孩儿的财富:他的天赋与意志力;在学院的诗歌中,在数学难题的解答中,在课程优异的成绩中,这些早已得到证明,如今他更是在里约事业有成,是保罗·德·弗朗廷的左膀右臂。

让我们向高梅斯一家鼓掌,该是让一位可敬的家长结束这种血液走私的罪行,结束巴西白人种族的野蛮化,对黑人说“我们受够了”的时候了,尼禄·阿尔格鲁、奥斯瓦尔德·冯特斯与他们好斗的追随者一起庆祝,表达对上校的支持与喝彩。

这种表现无用而又可悲,在巴西的大环境下,种族仇恨不可能继续下去,没有任何的偏见樊篱能够抵挡人民的冲击——席尔瓦·维拉亚们、弗拉加·奈托们与贝尔纳们回应道。

所有这一切,加上新娘的美貌、新郎众口称赞的智慧、遭到禁止却坚定不移的爱情,全都围绕着这场激动人心的浪漫婚礼。它是城市生活的中心。

塔代乌几天之前回到巴伊亚,几乎不曾露面,很少有人知道他回来了。在萨贝拉家里,他见到了露,两人一起商议了最后的细节。“他们抱在一起,看着真令人欢喜。”这是萨贝拉告诉阿尔杉茹的,这个老太太越来越不能动弹,也越来越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