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32/50页)

我并不知道她们的这种模仿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只知道她们并没有能够完全地防止别的女人模仿她们。至于胭脂和上衣的V 字形敞口,已经到处流传开来了。城市里的女人们宁愿放弃天然肤色和情人们中意的她们的风韵,也不愿像市民女子那样去穿着打扮。如果说这股风尚未刮到最下层的妇女中间,那是因为一个大脚女人这么一副打扮肯定要遭到周遭的人唾骂的。这种唾骂正是愤怒的廉耻心在怒吼。在这种情况之下,如同在其他许多的情况之下一样,黎民百姓的这种暴烈比彬彬有礼之人的温良恭俭更加的诚挚,也许能使这儿的众多女子保持住自己的谦恭本色:而这正是这种服饰的机灵的女发明者们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至于她们的大兵式的举止和掷弹兵式的嗓门儿,倒也并不令人震惊,因为这很普遍,新来这儿的人,对此并不觉得别扭。从圣日耳曼市郊到中央菜市场,巴黎女人很少有态度和目光不生硬的,凡是在本国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的人,一开始无不为之惊愕的,而外国人的这种少见多怪,招致别人斥责为呆头鹅。巴黎女人一张口说话,情况就更加的糟糕。她们的嗓门儿不像我们沃州女子那么温柔可爱。那声音又硬又刺耳,又咄咄逼人,外加嘲讽不屑,而且比男人的嗓门儿还大。即使她们的声调中还有这么点女性声音之美,她们的那种奇特的逼视的盯着人看的架势,也把那点声音的柔美给祛除殆尽了。她们似乎想拿第一次看到她们的男人的狼狈相取乐,不过,如果她们明白了男人们狼狈的原因的话,那她们也就乐不起来了。

然而,或许是我对美人儿有所偏爱,或许她们具有显示自己的本能,反正我觉得她们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的谦虚的,而且言谈举止也是挺得体的。她们做到矜持并不费力,她们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优势,她们很清楚,吸引我们,用不着对我们进行挑逗。也许还由于傲慢无礼再加上长得让人不敢恭维,会让别人看着不舒服,很反感。反正,可以肯定的是,对于一个不知羞耻的丑女,人们只会扇她耳光而不会去亲她的脸的,而假如她表现得羞答答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同情,而且有时候,还会由同情而变成爱情的。不过,尽管一般来说,在这里人们会从美人儿们的言谈举止中发觉某些更加温柔的东西,但在待人接物中她们仍旧有许多矫揉造作的地方,而且,她们还总是极其明显地一心想着自己,因此在这个国家我没有一次能像德·穆拉先生有时在英国女子面前那样,想尝试一下,对一位美人儿说她长得非常的美丽。

这个民族天生的快活劲儿和摆派头的欲望,并不是我们在这里的女人们身上发现的那种言谈举止随便的唯一原因。造成这种随便态度的根源在于其风俗习惯,他们男男女女总是毫无顾忌地厮混在一起,以致男女双方在言谈举止、待人接物上互相影响。我们瑞士女人则比较喜欢女人和女人在一起[68]。她们相互间关系很融洽,而尽管她们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厌恶与男性交往。但可以肯定,一旦男人出现在这群女子中间,她们立刻会觉得有点拘束,不自在。在巴黎,则完全相反,女人们则偏爱同男人在一起,而且只有同男人在一起她们才会觉得自在。在每一个社交圈子里,女主人几乎总是独自一人与一群男人在一起。我想象不出从哪儿冒出那么多的男人,弄得随处可见,比比皆是。在巴黎,到处都是冒险家和单身汉,他们成天地这家串串那家逛逛的。男人们像钱币似的,在流通的过程中数量倍增。因此,一个女人就能够学会像男人们那样说话、做事和思考,而男人们也就从女人那儿学会了女人言谈举止的行为方式。就这样,这个女人就成了男人们献媚取宠的唯一目标,而她则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这种表面恭维实则侮辱的虚情假意。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真心实意或是逢场作戏,只要大家众星捧月就行了,而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假若另外一位女子突然来到,亲切的谈话立即便变成了寒暄客套,装模作样开始了,男人们的注意力便一分为二,而大家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拘束,直到分手时,才从这种拘束中摆脱出来。

巴黎的女人们爱看戏,也就是说,喜欢在剧场里让人看到自己。但是,每次想去剧院,头疼的事就是要找一个女伴相随,因为习俗不允许任何一个女子独自在剧院的包厢里就座,由丈夫陪着都不行,由另一个男人陪同就更不可以。谁也说不清楚在这个社交如此普及的国度,要找一个女伴陪同前往剧院有多难。十次想去,九次都去不成。想去看戏的愿望把她们联系在一起,而讨厌一起去的心情又使她们聚不到一起。我想女人们会轻而易举地打破这种荒谬的习俗的,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单独地在公众场合露面呀?但是,也许正是这个不成其为理由的理由使这个陋习得以保持下来。其实,不符合社交惯例的事应当尽量地摒弃才对。一个女人无女伴陪同前往剧院会有什么坏处呢?有了这个权利之后,她可以单独与男友们相会难道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