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104/111页)
“不,但这样可能对大家都好。”
“只对你有利,只对保守秘密的人有利。因为你只想对父母隐瞒一些不光彩的秘密。你如果做了一件非常棒的事情,会不告诉父母吗?也许他们知道了之后会感到非常开心呢?”
梅笑了:“不,显然你不希望让父母知道的是一件你觉得很丢脸的事情,或者是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把事情搞砸了。”
“但是我们都同意,父母们想知道这些事。”
“是的。”
“那他们有权知道吗?”
“我猜是的。”
“很好。那么我们是否能够认为,在一个完美的世界中,你不会做任何你不齿于告诉父母的事情?”
“是的。但是还有其他一些事情他们也许无法理解。”
“因为他们从没有做过儿子或者女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梅,你的亲戚或者朋友中有人是同性恋吗?”
“当然。”
“你知道同性恋在出柜之前和之后的生活有多么不同吗?”
“我大致了解。”
贝利站起身摆弄起茶具来。他给自己和梅又倒了些茶,然后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了解。和我同一辈的同性恋者为了争取出柜的权利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我的兄弟是同性恋,他直到二十四岁时才向家人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在此之前,这个问题几乎要把他逼疯了。这个秘密就像一个肿瘤一般在他体内溃烂,一天天不断长大,令他备受折磨。但是他为什么要认为自己最好保守这个秘密呢?事实上,当他把这个秘密告诉我的父母时,他们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到头来,是他自己在脑袋中把这事情小题大做了——所有围绕着他这个大秘密的谜团和负担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导致这一问题的还有一部分是历史原因,此前所有其他的同性恋者都保守着相同的秘密。出柜非常困难,直到数百万其他男男女女出柜之后,才变得容易许多,你同意吗?当数以百万的男男女女纷纷出柜以后,同性恋不再是神秘的所谓‘反常’现象,而成为了一种主流的生活方式。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可是……”
“我想进一步推论,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如果仍然在迫害同性恋者,那么只要那里的所有同性恋者一起公开出柜,当地的文明就取得了极大的进步。这样,那些迫害同性恋的人,以及对这种迫害持默许态度的人,就会意识到他们正在迫害当地至少十分之一的人口,这其中包括他们的儿子、女儿、邻居和朋友,甚至是他们自己的父母。那么,这种迫害政策立刻就变得不堪一击了。但我们要知道,对同性恋者或者任何少数族群的迫害都是源于保守秘密,有了秘密,这些迫害才成为可能。”
“好吧,我从未这么想过。”
“没关系。”他满意地说道,喝了一小口茶。他用手指擦了擦上嘴唇,擦干上面残留的茶水,继续说道:“这么说,我们已经分析了在家庭成员之间和朋友之间保守秘密的危害,也探讨了秘密在对特定人群的迫害中扮演的角色。让我们继续探索秘密在政治政策方面的作用。我们是不是应该思考政治问题了?你觉得一位总统应不应该对她/他所治理的人民保守秘密?”
“不,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我们不该知道的。仅仅为了保障国家安全,也是如此。”
贝利开心地笑了,显然,梅的回答不出他所料。“梅,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还记得一个叫朱利安·阿桑奇的人吗?他曾经泄露了几百万份美国的机密文件。”
“这我在新闻上读到过。”
“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美国政府对此感到非常愤怒,媒体也是如此。很多人认为这严重损害了国家安全,对我们在境内外的军人造成了极大威胁。但你记得有哪位士兵真的因为这些文件的泄露而受到伤害吗?”
“我不记得了。”
“因为没有一位士兵受到伤害。上世纪七十年代,五角大楼的文件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位士兵因为这些文件的泄露而受到丝毫伤害。在我的记忆中,这些文件公开后造成的最主要的影响是,我们知道了我们的许多外交官整天传播关于其他国家的领导人的流言蜚语。数百万份的文件都是这些内容,其中还有一大部分表明美国的外交官认为卡扎菲是个拥有很多女保镖、饮食习惯怪异的厨子。要说这些文件的泄露有什么后果,那就是它们改善了这些外交官的行为,他们对自己的言行更加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