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丽贝卡(第68/71页)

© E:66B2.MOMA 1.69.221

我怀疑这就是阿特热摄于圣安德烈艺术街的照片《里昂大主教旅馆》(H?tel des Archevêques de Lyon)(1900年)的独特魅力。这是那些巴黎庭院入口的巨大、坚固的门的前景[72]。此门内较小的“行人”门大开着,仿佛一个明亮的矩形已被永久地从一个更大的入口裁出。这一矩形构成一个较亮的庭院景色,在其后部,是另一扇打开的门。这就好像两个本质上互相矛盾的时间体验在同一张照片中共存。

以提供“艺术家文献”为生的阿特热建立起一个巨大的有关巴黎的门(开着或闭着)的摄影目录。谁都不占主导地位。关闭的门传达此媒介对外观、外景的认同;打开的门揭示内景的可能性或是不可见深处的心理探寻。阿特热的照片重写了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的诗句,奥尔德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在他有关迷幻剂的书中也将其用作书名(而莫里森和朋友又抢注为乐队名):“如果知觉之门得以净化,万物将还其本来面目,无穷无尽。”确认是出于经验而不是想象,阿特热坚持认为摄影感觉恰是有限的艺术。然而,通过门,总能瞥见其他入口,其他摄影,其他无限的可能性。加里·温诺格兰德可能在看到并通过这道门时说:“没有比清楚地描述事实更神秘了。”(58)

一般来说,当沃克·埃文斯在拍摄外景时,门总是关着。他的建筑物照通常直接在前方拍摄,门仅是通往室内的抽象途径。证实此声明的最好方法是看一系列他晚年生涯的照片,它们像是在反驳这一点。在1971年,埃文斯参观了罗伯特·弗兰克位于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家园。在那里,除了为朋友拍肖像照外,他还拍摄了一组谷仓的照片。按照《无名的沃克·埃文斯》(The Unknown Walker Evans)书中所排列的,他首先拍摄了在远山和天空的自然背景下的谷仓,接着,他不断走近,直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开着的门。事实上,门是如此的大敞,以至于门的内里完全朝外。门的内里是用斯科舍·戈尔德公司的旧纸箱组装起来,缝补成形,隔离外界,这种风格一直吸引着埃文斯。室内已有效地变成室外。而实际的室内是乌黑一团,庞大的无法穿透的黑色。该序列中的倒数第二张照片取景更为紧凑,只有打开的门和室内景象,照片中室内的黑色效果就如同杉本博司照片中免下车电影院屏幕的白色[73]。这批照片中最后一张聚焦在室外多瘤、破烂、有纹理的木头,用大特写拍摄使其看上去几乎有抽象的质感。这是一个明确的声明:没有事物会超越表面。室内场景被否决,牢牢关闭,好像门已被闩上。

73. 《谷仓》(Barn),沃克·埃文斯,新斯科舍省,1971年

© 沃克·埃文斯档案,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1994年(1994.252.123.3)

然而,一旦埃文斯发现自己身在屋内,局面就起了戏剧性变化。窥视一个房间,我们常常见到有门通往其他房间,眼睛总是面对更多的启示、更深层的提升和接近的可能性。一幅1962年拍摄的照片凝视着位于缅因州沃波尔的一个房间的内部[74]。在右手边有白色的椅子和书桌。画面中间有一扇敞开的门。通过它,我们可以瞥见另一个房间或门厅。在远处是另一扇门,另一间屋,另一张椅。可能最具有启示意义的是一张1971年去新斯科舍省旅行途中拍摄的照片。透过门框是光秃秃的地板通往另一个房间,在右侧是一扇打开的门,浸润在明亮的阳光中[75]。从房中可一瞥房外,像是谷仓照片的镜像。但它对观众的作用力却比其所暗示的更强。看着它就是进入了一张埃文斯的照片。

74. 《白椅子和敞开的门》(White Chair and Open Door),沃克·埃文斯,缅因州沃波尔,1962年

© 沃克·埃文斯档案,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1994年(1994.252.113.1)

75. 《门》(Door),沃克·埃文斯,新斯科舍省,1971年

© 沃克·埃文斯档案,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1994年(1994.252.119.93)

最近我对照片中呈现的时间流逝感兴趣。

——理查德·阿维顿

埃文斯早在1933年11月举办了第一次展览。这是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建筑艺术馆所举行,巧合的是,爱德华·霍普的油画回顾展也在这里举办。在一篇与埃文斯的展览同时写就的文章中,他的朋友林肯·科尔斯坦(Lincoln Kirstein)评论两位艺术家作品是“对过去沉闷的怀旧”。如果埃文斯年轻时会认为这种比较是抬举或恭维,那么随着年纪的增长,现在的他对此已经十分厌恶了,后来他甚至声明“压根不知道霍普是谁以及他做了些什么”。对于霍普来说,这很难让人相信,因为出于某种理由,他被看作是20世纪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摄影师——即使他没有拍摄过任何照片。绕开他或回避他都是不可能的。看他的画作即开始被它们所占据。你不看它们,它们也无处不在。“霍普”已引向一个真实地方,看起来像是每一个霍普都指向一幅真实的画作。为了保存我们记忆中的那个地方,照片比绘画更为可靠。[德国导演维姆·文德斯机智地以全景图对此进行开拓,他在2000年拍摄的空旷的《蒙大拿巴特前街》(Street Front in Butte,Montana)就是逼真地再现了霍普1930年的画作《星期天清晨》(Early Sunday Morning)。]在记忆中,霍普的作品没有油画的意思;它们是等待中的照片。它们不仅在等待,它们还是由等待组成。这个属性使它们和埃文斯的照片具有明显的共性。